“回家之后跟大人们说,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再送东西。”唐卿卿摸摸小丫有些黄瘦的小脸:“姐姐和陆将军在这里住着,衣食住行都不缺,若是天天这样送,我们没办法,便只好搬走了。”
此话入耳,顿时好几个孩子都急了起来,眼巴巴的望着。
唐卿卿一指门口的那堆东西:“这些是大家的心意,我便收下,但是今后不要再送了,姐姐如果缺什么,自然会去街上买,下次再送,我便不会收了。小丫,这些话不光要告诉自家人,还要告诉其他人,越多人知道越好,行不行呢?”
小丫头和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唐卿卿期盼的眼神下,到底还是点了头。
唐卿卿顿时高兴起来:“那姐姐先谢谢你们,明天你们再来,姐姐请你们吃点心。”
等送走了这群欢欣雀跃的孩童,才回到内院还没坐稳,清池又跑了进来:“郡王妃,有人送来了请柬。”
“请柬?”唐卿卿诧异,伸手道:“拿来我看。”
烫金的请柬上,果然是都护夫人秦氏和凤阳府尹夫人王氏的联名,说是略备小宴,以聆郡王妃教诲,洋洋洒洒,言辞恳切,唐卿卿想了片刻,只将请柬仔细收了,等到晚间陆归云回来,这才拿出来问他。
“不必理会她们。”陆归云今日归来依旧很晚,一边狼吞虎咽的用饭,一边抽空说道:“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将官场上那般媚上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我是来打仗的,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和他们闲扯?只管回了不去就是了。”
一句说完,又想起什么:“不过宝儿若是无聊的话,去也无妨,权做散心也没什么。”
——无聊?
唐卿卿这两日都在忙着将清池买回来的牛皮擦洗裁剪,一点点往那副铠甲上缝,这种事物与普通的女红不同,牛皮本就厚韧非常,普通的针线根本穿不透,是又让清池跑了一趟,去买了锥子榔头等物,这才能给那牛皮凿出孔洞,又专门询问了老匠人,得知若要牢固,还得一面涂胶,又买了碎皮的边角料回来熬胶,林林总总,繁琐不堪,唐卿卿带着两个丫鬟,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堪堪刚做了一半,她哪里有闲情去无聊?
既然如此,唐卿卿便让清池跑了一趟,将请柬退了回去,只说是郡王妃初至宝地,尚未整理妥当,只待日后得了空闲,再来登门拜访。
原本憋着一腔子热血想要好好宴请一下这位郡王妃,好给自家老爷刷一刷好感度的都护夫人秦氏和府尹的夫人王氏面面相觑,最终两人一咬牙,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于是到了第二日,两家夫人各自梳妆打扮,带齐了自家老爷亲自过目的厚礼,郑重其事的登门拜访。
此时唐卿卿正坐在葡萄架下缝着铠甲上最后一片蔽膝,这一处弄完,就只剩胫铠和靴子了。此时听闻了两家夫人登门拜访,唐卿卿没奈何,也只得叫香柏先将人领入前厅,自己匆忙的换了见客的衣裳,出来见客。
两家夫人坐在那里颇有些拘束,若非是战火即将波及凤阳,郡王妃这样的皇室宗亲她们是一辈子也见不着一回的,进了大门便不免四下打量,虽然入眼的也不过是些寻常的装饰,但在两人眼里,就算是案几上随意插瓶的一束野花,也都从骨子里透着雅致和不俗。
都护夫人秦氏还算好些,府尹夫人王氏是个填房,出身并不高,坐在郡王宅邸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只勉强撑着架子不倒,实则紧张得后背都出了汗。
秦氏见不得她这般的模样,故意小声说道:“也不过如此罢了,这般的天气,连消暑的冰盆都没……”
一语未落,门外人影一晃,抬眼望去,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子正扶着丫鬟的手迈步进门,腰如约素,肤若细雪,白皙的额角贴着一枚牡丹花钿,看着年纪极轻,容色殊盛,后半句话音恰巧入耳,动作略微一顿,抬眼望了过来。
点漆般的漆黑双瞳正正和秦氏打了个对望,秦氏顿时脸色一红,赶忙立起身来:“我……不!妾身……”
唐卿卿一笑:“这位夫人不知如何称呼?”
“妾身秦氏,外子是都护韩腾。”
王氏一看连忙也站起来:“妾身王氏,老爷是李怀。”
“秦夫人,王夫人。”唐卿卿颔首,自己率先落了座:“才初来乍到,确实没有来及备冰,请两位夫人多包涵。”
“不不,已经极好,极好。”此时秦氏也没了适才的底气,两人天南地北的说了会话,又再次提出邀约赴宴,唐卿卿只一概婉拒,直到天色不早,在唐卿卿似有如无的提出要去酒楼叫席请两位夫人留饭的时候,更是不敢再坐,连连摇手说着不敢叨扰,叫随行的人捧上了礼单就准备告退。
“请留步。”唐卿卿接了礼单却压根没看,只笑道:“我不过是随着郡王来此罢了,两位夫人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东西却着实不敢领,还请两位夫人带回,不然……”
她笑笑:“回头等郡王回来,也必定是要亲自给两位送回去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王氏还想挣扎一二,秦氏却已是心头明悟,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王氏的袖子,各自又将礼单收了回去。
等到上了马车,王氏才不解道:“姐姐何苦她一说就收回呢?这通常送礼的,略作推拒也是常事啊。”
“糊涂。”秦氏恨铁不成钢:“趁着人家没细瞧,赶紧收回来罢了,也没得真叫人看了再来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