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伙伴六子眼圈乌黑的走了出来,林信墨不禁问了一句:“你昨晚儿又守了一夜?”
六子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做他们这种活计的,其实上工时间很轻松,混熟了以后,早点来,晚点来,没人会盯着你。
同理,你多守上一会儿,也没人会说什么。
肯定会有人说,你多干活赌坊里也不会多发你工钱。不过在这里干久了的都知道,他们这些‘打杂’的,极少有人会看中那点工钱,都是靠赏钱吃饭。
既然和赏钱扯上关系,这就与运气、眼界有关了。
偶尔碰到一两个貌似豪爽的赌客,他若是赌上一整夜,自然就有人会在旁边守上一整夜。
运气好的话,到时候打赏定然不少,若是赌客输光了,什么也捞不到也属正常。
“怎么样?”林信墨好奇问道。
只见六子唾了一口,骂道:“别提了,那是个倒霉鬼,差点没把裤子输掉。”
所以他自然没得到赏钱,甚至那人输了银子心情不好,还赏了他一脚,总之,真是倒霉透了!
“我先回了,困死了。”手里揉着腰,六子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
看着对方那惨样,林信墨心中即是怜悯又是感叹。
每次见别人得到大笔赏钱,他也羡慕,无奈他只能白日里来上工,这种羡慕却是无用的。
后来见多了,他反倒不羡慕了,而是越发警惕自身,千万不能沦落到有些人那种样子。
为了点赏钱失了尊严,没了骨头。
站在那里感叹了一会儿,林信墨才往里面走去。
他进去转了一圈,只有大厅里还有几桌还在赌,个个都是赌红了眼的样子,眼看是不输个精光不会走了。
林信墨觉得甚是没趣,便在靠大门的位置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
“长生哥,林信墨那小子和胡三儿吵起来了,看样子两人要打起来,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虎子瞅着那边动静不对,便赶忙来跟长生说了。
换着其他人,他们自然没有这么好心,那群打杂的经常会为了一点赏钱,或者抢一两个贵客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的也不再少数。
可谁叫林信墨那小子是淮哥带进来的,还专门吩咐要多盯着些,他们自然不敢轻忽。
长生眼光闪了闪,道:“走,咱们看看去。”
胡三儿这人,在这赌坊里算的上是一个人见人厌的人物。
林信墨初来乍到,对他并不熟悉,只听说这人不怎么好相与,却没正儿八经见识过。
尤其平日里碰见他,此人对他还算客气,两人之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今日赌坊没什么生意,人闲了,自然要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胡三儿在赌坊里晃了一圈,也没人跟他说话,见新来的那小子正坐在那里发呆,便走过去搭话。
两人坐在一起说些有没有的,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起初,两人聊得挺好的,林信墨还心想这人并不若其他人说得那样泼皮无赖。
哪知没聊多久,这人就原形毕露了,舔着脸跟林信墨打听他家有没有姐妹什么的,跟他介绍个,也让他能娶到个媳妇好暖被窝。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讲下胡三儿此人的外貌了,此人生得也算个头高大,可惜给人的感觉跟没骨头似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总喜欢歪着脖子斜眼看人。
尤其可能是光棍打久了,平日里邋遢得厉害,衣裳能穿一个月都不换,衣领袖口总是油乎乎的。
但是他嘴甜,爷哥的叫着,赌客们喜欢让他伺候,秦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信墨其实并不喜欢和此人说话,他之所以会忍着,不过是因为他初来乍到,不想随随便便就得罪人。
再加上这胡三儿虽人是埋汰了些,但在他们这群打杂的里面也算是个老人了,林信墨还想在他这里学点经验。
谁曾想到这人会突然大变脸,竟舔着脸让他把家里的姐妹给他说个做媳妇,还暖被窝,这就戳到林信墨的神经了。
林信墨打小就护他姐,小时候没少在外面为他姐打架。
长大之后,虽然收敛点,但谁要说他姐,他准跟人拼命。
当着面打不赢,他就背地里下黑手阴别人,带上那些差不多大年纪的一帮小子们,都与他要好,那些年来没少帮着他去阴人。
林信墨当即就阴了脸,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胡三儿笑得十分无赖:“咋了?还恼上了?”
林信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给秦淮找麻烦,懒得与他争执,扭头便要走,哪知却被胡三儿从身后给拉住了。
“嘿,还真恼了?爷这么说不也是看得起你小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鱼崽子,就算有个姐姐妹妹的,也不过是个小村姑而已,说给爷难道还屈了她不成?”
胡三儿嬉皮笑脸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膈应人。
林信墨一把将他手挥开,讽道:“谢谢你看得起,还妄想我的姐妹,就你这模样,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
“嘿,你小子说话气人……”
“胡三儿,干什么呢一大早上!”长生带着虎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胡三儿堆起一脸笑,腰也塌了下来:“长生哥,这不没事呢,逗这小子玩呢。”
长生板着脸道:“你又欺负人家年纪小,又是刚来的,我说你这臭毛病怎么不改改呢,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什么叫做惹到不该惹的人?
胡三儿很快就心神意会过来,早就听说这小子后台硬,是秦淮带进来的人,他今天原本还想打听点虚实,哪知一时说滑了嘴,竟惹恼了对方。
但是他前两天有事没来,所以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其他人也不跟他说,他只能自己打听了。
长生可是秦淮身边最得力的人,一般没事的时候,他才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闲事。如今他都出面了,那就是说此事是真的了?
秦淮可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物,手下一班子打手,个个对他唯命是从,胡三儿可不止一次看到来赌坊惹事的人,是怎么被秦淮废去手脚,丢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一脸如丧考妣样,求道:“长生哥,我可没惹他,不过见这小子亲切,就想问问他家里有没有未出嫁的姐妹什么的,给我说一个,您也知道的,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在打光棍,家里的老娘天天操心啊!”
长生闻言,只庆幸淮哥不在,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就你这样,还想让人家把家里的姐妹说给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
胡三儿忍着痛,笑眯眯的哎了一声,就滚了。
所以说能在这赌坊里混得,个个都是能人,至少胡三儿这身能屈能伸的本事,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望着胡三儿消失的身影,长生笑着转头:“没事吧?这货平时没这么不识趣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
见长生从中解活儿,林信墨自然不好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脸色。
在赌坊里呆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他学会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