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三年,京城。

一辆车身宽敞,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穿过街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厢上挂着字牌,正面刻着‘宋’字。

“昨日嘱咐你的可都记下了?”

马车内,宋夫人身着石褐色锦缎云纹正装,头戴金钗,面上妆容、发髻一丝不苟,俨然一副贵妇人的打扮。

然神情板正,眉宇间略带沟壑,藏着淡淡疲色。

她掀了掀眼皮子,问对面端坐的绿衣女子。

“回母亲,都记下了。”

如珠玉般撞击泠泠的嗓音响起,正来自这位坐在软垫上的绿衣女子。

闻言宋夫人眉头舒展,面色稍稍缓和,她挑眉瞥了眼正声道:“记下了便好,别忘了,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春寒料峭,檀音一袭浅雾绿色轻罗衣裙,肩上披着玉色外裳,眼帘微垂,雪色面庞在光线暗淡的空间内成了一抹亮色。

乌亮的眸中闪过一道讥讽,檀音面色平静。

没有选择的选择,算什么选择?

若她不选这条路,明日便会被嫡母送去娘家,给她的侄子做继室。

宋府上下皆知,那是个好吃懒做的酒囊饭袋,成日流连花楼赌馆,上一任妻子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至今,才不过三个月。

与其踏入那样的火坑,不如选择她们给出的另一条路——

以庶女身份进入镇北侯府,以替姐生子的名义成为镇北侯的妾室。

或许,还能夺得一线生机。

见她不说话,宋夫人面色不虞,尤其是瞧见檀音这张清冷出尘的脸,眼中闪过复杂。

这丫头生得着实出彩了些,也不知道对华儿来说是福是祸。

要她说,还是更希望檀音嫁到娘家去,任她再美也翻不出自己手掌心,一个庶女能当她侄子的继室已经是便宜她了。

敏锐察觉到嫡母的目光,檀音下颌微收,手中攥紧帕子,看上去似乎怯怯不安。

见状,宋夫人收回打量的视线,缓缓道:“谢家向来重视规矩,待会儿进了门你跟在我身后,万不可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