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半截的人生里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爱护兄弟姐妹,和邻居友好相处,尊敬师长,乐于助人。即使这些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个字的边都没沾上。
可雅以观摩学习的心态安静地旁观,觉得自己有点像在看人类观察节目特别篇——《深夜·来自陌生男子的温情救赎》之类的东西。
可惜愉快的真人秀节目被耳机里不解风.情的声音打断,短暂的电流声过后,琴酒阴沉地命令道:“可雅,启动炸弹。”
可雅按下了电脑的回车键,关闭了耳麦的通讯功能,单方面结束了今天晚上的行动联络。
看样子难得的情景剧没机会看到结尾了。
可雅扣下电脑屏幕,视线瞥向门口,看见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人放下抚.摸右耳的手,露出被略长的头发遮盖的,跟可雅同款的联络耳麦。
这才是实际意义上,可雅和苏格兰的第一次合作任务以及——单方面的见面。由此,可雅开始了对他长达两个半月的观察。
组织的情报人员难得在工作时间之外收到可雅的联络。他要走了组织里所有能搜集到的有关苏格兰的情报。
孤儿,被□□成员收养,从小在帮派环境里长大。从一个与帮派交易的黑警那里学到了一些格斗枪械的能力,一年半以前在帮派活动中获得机会崭露头角。一年前被一个跟组织有关的帮派老大挖走,推荐进了组织,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不是可雅拒绝承认歹竹出好笋的可能性,但是看着档案里那张有着内敛笑容的照片,可雅很难把这份经历跟档案的主人联系到一起。
回忆一下那天晚上看到的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后颈,他甚至连一块纹身都没有,怎么会是个从小在□□长大的人。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可雅亲眼看见苏格兰开枪。
他处决了一个出卖组织的底层成员。那双透蓝的眼睛在开枪的时候冻成了一块坚.硬的宝石,又在还枪的时候迅速融化成一滩笑意。他在杀过人以后还能露出真诚又温柔的笑脸。
可雅知道这是以杀人作为投名状的仪式,因为同伴永远没有共犯来的可靠。于是可雅开始怀疑自己那天晚上看见的只不过是跟自己表象相同的一份伪装。
但是这个人再次出乎了可雅的预料。跟他共事过的组织成员无一例外都觉得这是个诚恳的好人,即使这其中不乏亲眼看见他杀人的家伙。一个曾经提点过苏格兰的老人面对可雅的询问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好像只是觉得自己能做到,于是就理所应当地去做了。”
这个理所应当的范围包括并不限于请同事喝酒、替其他成员接下时间为难的任务、照顾失去独子的老人、杀人以及可雅看见的那样,在等待任务通知的间隙里耐心安慰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