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揽过钟离背脊,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如猫儿一般用力蹭了蹭钟离的脖颈,呼吸之间除了山岚薄薄的水雾之气,还有钟离身上极浅极淡的香味,却是清苦之极。
钟离有些怕痒,却只揉了揉我的脑袋,没有出言阻止。
我知道他耐性好极,却没想到他耐性能这么好。
“啊……钟离,你说你,怎么那么好呢?”
钟离“呵”了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小祖宗,看日出了。”
我一下梗住了,总算想起我看日出的目的来,索性从钟离怀里爬了起来,翻了个面有些自暴自弃地往钟离怀里窝——
钟离确实很高,就算我此刻是缩在他怀里,钟离的下巴也能稳稳搁在我的头顶上。
啧,整得爷活像一个抱枕。
算了……还是不要计较太多,抱枕就抱枕吧,明人不吃暗亏,这波迟早得从钟离身上搜刮回来。
庆云顶不愧是璃月地势最高的地方,从这里一眼望去,众山皆小,天地山川,尽入我眼,鸟鸣风吟,尽入我耳。
我看着天际交汇之处漫出的一缕晨辉,如一柄破天的利刃,划开幽微的暗夜,洒下无尽光辉,将沉眠的璃月一点点唤醒。
我震撼于眼前之景,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此前内心翻涌的情绪被尽数收敛,一一平息。
我没有说话,学着钟离一惯平和沉稳的性子,看着太阳稳稳升上日空,洒下的一片暖意将浓重水汽里的寒意驱散。
“钟离……我好像一天没吃饭了诶?”
“饿了?”钟离缓缓答,我抬头,却看不见钟离的表情,只能想象到钟离沉声说话之时含笑的眉眼,“琉璃亭每逢初一、十五,均会上些新样式,或者秀秀对万名堂新出的糖丸子更感兴趣?”
我揉了揉钟离修长而整洁的手指,思索道:“糖丸子。”
我听见钟离“嗯”了一声,缓缓道:“确实有秀秀你的风格。”
“嗯……”我闷闷道:“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我不与你计较。”
我又听见钟离从肺腑之间低低挤出一声浅浅的哧笑来,沙哑而醇厚。
“……讲个故事来听听吧。”我思索片刻,扯了扯钟离的衣袖,“我突然想听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讲故事了。”
“嗯……故事吗?”钟离似乎有些苦恼,“秀秀想听什么呢?”
“都行。”我眨了眨眼睛,“我想听你说话。”
“……”钟离默了一瞬,如说书先生一般,悠悠开口道:“海灯节,秀秀听说过吗……”
钟离用着深沉醇厚的语调,缓缓开了口,从海灯节的起源,谈到黑岩厂的建立,从璃港船局建成以来制造的第一艘船的名字,谈到了契约之神签订契约的准则与规矩。
似乎是了解的知识太多,钟离很容易讲着讲着就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例如从璃月港的衣冠日用,一下跳到璃月地区特有的花卉虫鸟,我一晃神的功夫,又会突然接上七国特有的政治与贸易的话题,但最终所有的话题的落脚点,总会回到璃月。
钟离每每谈起璃月,就像在谈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明明身处其间,却总是带着淡淡怀念的气息。
我附耳,听着钟离信手拈来便是一段又一段璃月的趣闻,忽然很想把那句话说出来。
——我向来是个随性的人,我想,便也那么做了。
“钟离。”我抬起头,直起身子,尤其认真地看向他,“我想好了,我要留在璃月——既然记不起来,我想将这里当作我第二个家。”
钟离长长长长“嗯”了一声,垂下眼眸来看我,那双鎏金的眼眸里尽是深深浅浅的笑意。
——是我最为熟悉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我扯着钟离的衣袖,决定再说得稍微明白一点,很是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想和你,像以前一样。”
我说的比较委婉,也不知道钟离明不明白,我看着钟离,颇有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