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我古阿姨的儿子何古,小时候还住一个大院的,他比我大四岁,在市医院当医生。
“知根知底不说,和我们家也门当户对。再说,有个当医生的女婿,家里人生了病最方便不过了。”妈妈对何古的条件很满意。
我回忆了很久,在小时候一起玩的孩子里面搜寻良久也没想出哪一位是何古。
这次相亲就比较正常了,我一家三口和何古一家三口吃了顿饭。何古本人很正常,话不多也不少。他的长相一般,是扔进人堆儿里转眼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我和他的确很般配:差不多的家庭环境,差不多等级的外表,还有差不多偏文静的性格。
我不是特别内向的人,也不是很活泼,只有和好友梅子她们在一块儿时说的话要多一些,平时还算安静。何古话也不多,不会冷场的客气话而己。
两家的家长却聊得热火朝天,他们都很满意。
要是成了亲家,两家人本来就是朋友,亲家母有共同语言。老师和医生的职业双方家长都很欣赏。
唯独我没有心跳脸红的感觉。
用老妈的话说,“一见钟情是小说里写的,电视是演的,你俩多接触就有感觉了。”
何古约我周六晚在食古斋吃饭,我压根儿不想和夏长宁去打靶场。我对夏长宁没好感,自然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如果事先知道要吃的是什么,我宁肯和夏长宁去打靶。
何古点了三菜一汤。我去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照理说,他应该等我来了给我看菜单后再点菜才叫礼貌。何古笑着说:“你肯定没吃过,我就先点了菜了。”
这家食古斋我没来过,他既然点了菜,我便笑着等。
过了会儿,菜端了上来,有鱼香蚂蚱、清炒打屁虫、油炸知了。
何古夹起一只蚂蚱放我碗里,笑呵呵地说:“福生,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铁路边捉了蚂蚱放在火里烤着吃的事吗?我记得你撕着蚂蚱腿像吃鹌鹑腿似的,吃得特别斯文秀气,不像我,嘎巴嘎巴就嚼着吃了。”
原谅我,我实在记不起还有这等事。就算我记不起,被硬生生安到我头上的事件仍让我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会秀气斯文地撕着一条蚂蚱腿像吃鹌鹑腿?我的胃在抽。
何古目中充满了回忆,“那会儿我就在想,你吃东西的模样真可爱,吃得可真香啊,我忍不住就吃了一只。”
敢情他吃蚂蚱是被我诱惑的?
“你还别说,这些虫子的蛋白质含量很高,我还吃上瘾了。这是清炒的打屁虫,看着油汪汪的,其实下锅时不放油的,打屁虫自己会出油。”何古边说边夹起一只炒得四肢僵硬的打屁虫扔进了嘴里。
说话间,我看到那只虫子被他咔嚓一声咬得四分五裂,身子禁不住一颤。老妈啊,我不要和这个医生恋爱!
“呵呵,大了反而胆子小了,是吧?没事,你别去想它的样子,吃就对了,味道肯定好。”何古同志很执著、很体贴,夹起一只知了,去头去屁股,剥虾一般把知了黑糊糊的脖子放进我碗里。
“知了脖子这段是精瘦肉,炸着吃特别香。”
我碗里放了只红黑色的蚂蚱、一段知了的脖子,何古在旁边一口一只咔嚓嚼着打屁虫。
我深吸口气对他说:“不行,我吃不下。”
这不是我想装就能装的。我的确吃不下,不仅吃不下,而且浑身都似有虫子在爬。
何古很遗憾。他叹了口气说:“我还想着吃这个能和你聊起小时候玩的事情呢。算了,吃不下别勉强。我们走吧。”
正说着,一个玻璃盅端上了桌。何古就笑了,“这是店里的招牌菜,没事,你不吃也见识一下吧。这道菜的菜名叫春潮涌动,汤是酸汤,放了酒,像醉虾的做法。”
我好奇地瞧他揭开了盖子,上面飘着白花花的一层东西。
何古像期待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嘴里喃喃说道:“等下,马上就好。看,动了!菜名贴切吧?这些肉蛆酒一醒就会蠕动,像潮涌……”
我已经冲出食古斋吐得翻江倒海。蛆!他让我吃活的还在蠕动的蛆!
何古跑出来疑惑并歉疚地对我说:“福生,你不是胆子特别大、特别喜欢玩新鲜刺激的东西吗?”
我脑中瞬间想起小时候一起玩的事情。那会儿还在镇上,老妈还没调进市里的小学,一群学校职工子弟常在铁路边或是河边玩。可是,胆子特别大、特别喜欢玩新鲜刺激的小女孩不是我宁福生啊!我最多跟在他们身后瞧着罢了,那个津津有味吃蚂蚱腿的也不是我,我从小到大对虫子一点儿爱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