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会怎样想?会以为……哼,臭奴隶,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想头!我是公主,尊贵无比的长平长公主……想到这里,眼睛促狭地直视雪夜,慢悠悠道:“臭奴隶,你真是脏得不像话。脏得让人看不下去,脏得碍人的眼,脏得……妙不可言……哈哈!”
雪夜猛然张开了眼睛,狠狠盯着香儿,愤怒如火在眼中燃烧。
香儿向后闪了闪吐了吐舌头,眼睛闪烁地看看左右,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说的……王府中尽人皆知……咦,瞪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怕了你?”香儿一抬眸子向雪夜回瞪过去。瞪了个空,雪夜已经垂下了眼眸,疲倦地侧身倒地。
香儿转身将水桶提到身边:想得真周到,水桶中还飘浮着一块雪白的手巾。香儿绞了手巾,擦向雪夜的脸。雪夜脸上肌肉猛一抽搐,慢慢睁开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香儿。
香儿面色沉静地先抹上雪夜的半边额头,然后顺着眉形擦他的眉毛,随后又抹上他的眼睛。雪夜被迫闭上眼睛。“你这样脏,还怪别人说你轻贱你吗?本公主好事做到底,给你擦干净了……哦,在羲和殿,我最喜欢给小狗小猫洗澡了。只要洗干净了,谁会说它们脏呢?”香儿说着,已经擦过了他高挺的鼻子,又细细擦着他的鼻洼,手巾在他唇上新长出的毛绒绒而又浓厚的胡茬上停了停,用手巾包了一根手指向脸边擦着下面破损的嘴唇不能用力,只能轻轻的蘸去上面凝固了的血污,擦完嘴角,又擦下巴,手背无意间碰到下巴的胡茬,锉刀一样……香儿不由的手背又滑过他的下巴感觉胡茬粗糙扎着她的肌肤,脸上袖晕泛开。偷偷地看看雪夜还闭着眼,松了口气:“你瞧,真的好脏啊!”香儿将已经污秽不堪的手巾放在雪夜眼前。
雪夜轻颤地张开眼睛,又死死地闭上。听到水声搅动,手巾拧水的声音,雪夜喉头剧烈滚动,将要冲出心底的什么东西死死压下,却沉重得无法呼吸……耳根处传来温热,耳朵被轻轻揪起来里里外外细细擦洗纷乱的头发用手巾向脑后抹去……
“这边好了,头转一下,给你那边也擦擦干净。”
雪夜想侧过脸,却全身抖得使不上力。香儿将他的头扶了,板过他的脸来。将这边也擦了。“这下好了,至少也是一只干净的小狗小猫,哦。我记起来了,艳阳曾经说你是他的马驹,这挺合适你的。你现在就是一只干净的小马驹了,又可以让主人骑在你背上了……”香儿眼中闪现出艳阳骑在他背上,轻贱地用足底来回蹭他的脸……将他的脸踩入泥水中……可是这臭奴隶宁愿这样也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心中又涌起怒火,猛然将手巾扔进水桶:“臭奴隶,死奴隶……给你洗干净了再让主人去踩……”
“你是不信的……是吗?”雪夜忽然开了口,香儿看向雪夜:“你说什么?”
雪夜眼睛仍然闭着,他唇边绽放着冰破雪消,春暖花开的温暖笑容,轻声似自语:“我知道你是……不信的。”
香儿明白过来:是那“妙不可言”。原来,他在意她信不信?香儿身体有些晃悠——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他在意她信不信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可是他在意!真的是……好高兴。他在意他的名声,在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那么,他应该也是在意她的吧?不,本来就是在意她的!不然他不会在为了挡了冷雨将她拥入怀中不会宁愿自己受刑而放她走不会用血肉之躯为她挡射过来的飞刀……还有前天,他在地下做了肉垫子也是怕她摔伤……现在是时候了吧……她伏下身子,正色道:“雪夜,说实话,你可曾后悔?”
雪夜睁开双眸,犹豫片刻,终于凝上香儿的眼睛。:“后悔?”
“是!后悔上次在山上你没有走?”香儿直视雪夜的眼睛,目光中充满的坚定与期待。
雪夜猛地回避开香儿的眼睛,他看着天窗口席卷进来的雪花,苦笑着轻轻摇头。
香儿急道:“如果你想走,现在还来得及!这牢头儿是我外祖父当年的亲兵侍卫。他会帮我……你假死也好,怎么也好。王爷最近闭关不出,艳阳与赵守德撬着劲,正好是个机会!这次我直接托人让你去皇上身边……只要你在皇上那儿,王爷也不能对你如何!”
雪夜眸子转向香儿,胸口剧烈起伏。香儿激动万分:“元宏哥哥他宅心仁厚,一意变革。可身边并无多少可用之人。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定会喜欢。你这般聪明,武功又高,只要有机会,也许便成了皇上依重的为大魏守土开疆的大将。”
雪夜慢慢地支起半边身体,凛了神色,眸中现出万丈豪情。他虽然破烂不堪满身血污,但香儿还是看到了在山谷中,在擂台上那个穿着高贵王子服饰,威风凛凛的雪夜。
香儿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雪夜,一颗心安了下来:是啊。经过这么多天,经过这两次的凌虐,他应该觉悟了:他的主人不值得他效忠啊,他要为自己为自己的……香儿含了羞微垂了头:他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在意的那个人而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