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您会待儿子好?不,娘亲,儿子错了……儿子背着仇恨而生,父债……儿子甘愿偿还。不敢求您待儿子好。只求您,看在儿子乖乖地当奴隶,乖乖地接受责罚的份上,能够不再报复,父亲……
是的,他知道,很久前就知道他一直叫着主人,一直对他百般凌虐的坞主就是他的生身母亲他一直就知道他的父亲是这魏国最尊贵、最有权势、最受人爱戴的夏凉王他也一直知道是父亲毁了母亲国家,他的母亲痛恨他的父亲,母亲将一腔的怨恨发卸在他的身上,他是代父亲受着母亲的诅咒与刑罚。
疼痛一波波接踵而至,身体一会如被烈火焚烧,一会如被寒冰夹裹。晕晕沉沉中又回到九年前伤重晕迷数日在朦胧中,听到主人……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我绝不放过他!我就是要让他受折磨,我就是要让他替他那该死的父亲慢慢偿还血债,至死方休!”
”……偿还血债,至死方休……偿还血债,至死方休……偿还血债,至死方休……”这叫喊一遍遍地响在耳畔,刺破耳膜,直入灵魂。从身体到灵魂都痛到极处,至死方休?死,就不会再有痛苦;死,就可以偿还一切?那让我死罢!
“儿子,好好活着,好好做人!……儿子,好好活着,好好做人!……儿子,好好活着……”是父亲吗?明明从未见过面,为什么,这宽厚深情的呼唤每每会再他伤重垂死之际、聊无生趣这时,固执地,一遍遍地响耳边。这声音是那样的清晰,仿佛父亲就在他身边,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嘱咐着他,让他活下去。
这一觉睡的好香睡梦中,香儿看到一个头上挽着总角的小姑娘,手里执着一只红叶,飞速地穿过重重楼阁,重门上的侍卫见了她都躬身施礼,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太监、嬷嬷、宫女们,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小姑娘娇笑着回头一边看一边跑,转眼间就跑到书房中。
书房内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伏在巨大的书案上写着大字,身后一个英伟的紫衣男子握了他的手,手把手的地教他写字。
回头见了小姑娘,英伟男子眉开眼笑。小姑娘一头扑了过来,抱了男子的腿,仰起粉嘟嘟带着汗水的小脸,娇声妖气地“舅舅抱!”
那男孩子嘟了嘴:“燕香,又糊闹啦!天天缠着叔父抱你,烦不烦呐。你就等一会儿都不行?没瞧见叔父正教我练字呐。”
小姑娘却使劲拱着头往男子身上扎:“不行嘛,今儿都教过元宏哥哥写字了,可是还没抱过香儿呐!”
男子哈哈大笑,将小姑娘举过头顶:“好好,就抱抱我们的宝贝香儿!”说着坐在宽大雕花檀木榻上,将香儿放在膝上,躬了腰,将下巴顶在香儿头顶上,来回磨擦。小姑娘“咯咯”笑着,朝向自己无奈地翻眼珠子的男孩连连做着鬼脸……
坐在雪夜膝上被拥着的香儿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她慢慢睁开眼睛。头顶上仍然被下巴顶着,仍然还是坐在人家膝上,梦还未醒吗?不是!头顶上的下巴不是舅父在她头顶宠溺的那种轻柔的磨擦,而是沉重地地搁置在她头顶上这里幽暗寒冷,不是宽大的书房……这里是:石缝!香儿猛然想起昨天的事儿,昨天的事是真的?自己坐在那奴隶怀中,自己的脑袋正枕在那奴隶的肩窝中,而奴隶的下巴正担在她的头顶上!
“大胆!”香儿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向后猛力一推,头顶上的压力一下松懈,香儿待要喘口气时,雪夜的身体却直直向后仰去。“咚!”的一声,雪夜的后背重重摔在崖外岩石之上,还未完全清醒的香儿随着雪夜的身体后一侧翻去,合身压在雪夜胸口上。
雪夜低低地呻吟一声,张开了眼睛。香儿想要起来,发现雪夜的双臂还紧紧环抱着她,一进竟然挣扎不起。香儿的脸已经直直对上雪夜的脸,她又羞又怒,低声喝道:“放开我,臭奴隶!”
雪夜迷茫的眼睛看向香儿,开合了一下,总算有了焦距。他吃惊似的松开了双臂,将头转向一边:“对……不住……”声音嘶哑之极。
不对!香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立刻起身,眉头蹙着看向雪夜。此时太阳未出,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色,借着淡淡的光线看雪夜:嘴唇满是血泡,脸色通红,全身都在轻轻颤抖。香儿将一只手抚上雪夜的额头,只一下便吓得缩回了手:好高的热度!
“摔疼……姑娘了?……下奴,该死……”断断续续的声音刺的香儿一激灵。发觉自己还伏在雪夜身上,香儿脸上一红,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拽雪夜的胳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都半死不活了,再不管你可就真的该死了……你先起来!”
雪夜就着香儿搀扶的劲儿,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前走出两步。香儿眼望四周,着实没有可以坐地方,“你撑着别倒下来,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