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好像说了什么大废话,沈落面无表情,想到太子化名赵良,又有点忍俊不禁。
赵元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于他而言,诸子经典中纯学术的部分并无太大作用,当中包含的治国之道才是关键。
当然,他对此并非一窍不通,可视角不同,说到这些根本性的问题,他若多言难免会暴露什么。
闵夫子听他思辨性的分层,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落。
“沈落,你来说说,你可有不同见地?”
“回先生。”沈落不知该不该多说,斟酌道,“经今古文之辩,将二者分得太清,难免在注解经典之上有分歧,学生以为,若有一日,不知可否破两家之言?”
闵夫子闻言,稍稍点头,没有给出点评,而是示意他坐下,回身对其他学生说:“这二位的观点,诸位可有赞同?”
一语解禁,学生中便炸开了锅。
“赵兄所言有理,我翻阅典籍时常常见有些注解有出入,而古文经一派已知更趋真相,读书时让我着实为难。”
“大放厥词,这些古书浩如烟海,前人留下的东西我等尚且啃不透,说甚么破两家之言,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赵良,何兄,赵姓……”有人想起了这个微妙姓氏,稍稍低语又不再多说。
声音此起彼伏,众说纷纭,沈落与赵元琅坐得端正,将这些听在耳中。
闵夫子的课还算十分活跃,众人情绪高昂,就差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讨。
“许公子,你学识渊博,向来有独到见地,这二位可有觉得欣赏的观点?”
许公子?沈落忽然听得问话,循声望去。
许方褚的眼神正与他对上,这位满脸横肉的许公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粗壮的指节在桌上敲击,听得一旁问话频频点头,似乎若有所思,可目光落在沈落身上分明片刻也不曾移开。
见沈落看他,许方褚连意思都不意思了,向他这边露出一个油腻又微妙的笑,目光从沈落身上扫过,眼里露出惊艳与恶意。
不过一眼沈落就移开了目光,觉得不适又奇怪,更因先前带了反感抵触。
一旁的赵元琅正在与赵言吾低头说话,那位小公子面上似有疑惑。
至于一旁的纪朝,他人已经有些麻木了,与周围如火如荼的讨论显得格格不入,只在听得沈落声音后在心里稍微一想,觉得子立说得不错,颇有想法。
“好了,诸位安静。”夫子一语,让这场声势不小的讨论停了下来。
“我昨日提出的问题,也许会一直延至后世,方才各位的见地都没有对错之分,无论今后如何,只有靠诸位尝试,或有一日才能茅塞顿开,走出窠臼。”
沈落点头,觉得夫子这话才算妥当。
他方才为何会那般说?便是因为父亲曾追本溯源,深入剖析过当中的不同,而最后,沈谬选的是破两家之言。
父亲当前仍在尝试,不知能否得到别人的认可,可单凭他已在这一步上走了十几载,就足够让沈落大为惊叹了。
凡事若无第一个尝试的人,又怎会有后来狭窄的对错。
沈落思索的模样落入赵元琅眼中,太子细细回想,觉得沈家小公子确实与旁人不同,又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
沈小郎君有几分本事,赵元琅抽回了被赵言吾勾去的手,心情陡然愉快,沈谬拒绝出仕,却推出了一个沈落,且如今到他面前,沈落这样一只温良的兔子岂能放跑?
初入蕲溪的第一节课,沈落还算适应,闵夫子的许多内容讲得很深,以小见大,鞭辟入里,当中有些与他从前所学可以相互印证,有些有出入的地方也能引他思考。
一切都好,除了……沈落一眼望去,又见没什么异常,便收回视线,心道约是自己多想了。
下了课,纪朝的模样瞬间委顿,对他道:“子立,你在此处稍等我,师兄去去就回。”说着便捏起自己的课业,迈着视死如归的步子去向夫子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