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知道。”沈谬明白自己的错处,“母亲还肯认下儿子,儿子已心满意足了。”
“说甚么胡话!”老太太轻斥一句,“你错就错在自拘自缚,不肯回头!”
某些地方与你父亲如出一辙!
沈老夫人叹息:“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嘴硬心软,其实.…..”其实在你离京两年后便后悔了,碍于面子不说,却又在私下里几次派人寻你。
可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修卓肯回来便是想通了,再说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伤心。
“也罢,你这混小子倒好,心更硬,说不回便不回,一去十八年,眼里不知有没有我这个娘!”
沈落在一旁听着,心道没想到老爹还有这等离家出走的大胆行径,这一肩的荣华与富贵,说放就放也是潇洒肆意。
沈谬现在的模样与听训时的沈落简直别无二致,只是沈谬细听着,不敢回想父亲。
他记得父亲的教诲,却仍然颠覆了他的期盼。
再多一点,就要到后悔的境地了,而到此,他又会心生恨意。
“母亲,实不相瞒,儿子此番回来,也有其他缘由。”
沈老夫人语气极硬:“我不管什么缘由,这次回来了就休想再放肆出走,沈府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你一个沈修卓?”
“母亲言重了,儿子不会再走。”沈谬无奈。
沈老夫人得了出口的承诺,安下心来:“你也不用一回来便殚精竭虑,上面自有你大哥顶上,他如今的心眼不比你少,沈府的担子有人揽上了。”
“看看你将自己的身体亏成了什么样,还不好好调养!”
没错!这一点沈落狠狠地赞同了。
“我知,兄长那边我从未担心。”沈谬看向沈落,“修卓不孝,远走京城不能侍奉母亲,可子立还小,他与我吃了十八年的苦,该归府尽孝求取前程了。”
沈谬挖开一角心事:“大好儿郎,莫如我一般。”
沈落闻言,心中有些难过,而又似乎多懂了父亲一些。
沈老夫人闻言点头,眼中心疼:“当初你怎么也不回头,如今性子倒变了。”
大抵是为人父,甘愿抹平棱角,也无师自通懂了父母的苦心。
“是。”沈谬终于微笑,“子立是个好孩子。”
若不是这个孩子,兴许当初出京之时他便撑不住了,还不知如今生死如何。
沈老夫人看向沈落,目中有欣慰,也似有其他,良久道:“不知不觉也与你们说了这么多,修卓,你带落儿去拜见你父亲吧。”
“是。”沈谬隐下沉重,强自镇定。
沈老夫人点头,直到见父子俩的背影消失,才用手帕揩去忽然落下的泪。
道是世事无常,成衷没能等到的总归她等到了。
两人被下人引去灵堂,到时正无人在侧。
白幡垂落,处处铺满了素幔,挽联上写着一句“鹤驾书名留史册,鹃声泣誉忆高风”。
灵堂中陈放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是皇帝嘉奖沈老丞相为民尽心竭力所赐。
沈谬一个踉跄,被沈落扶住才回神。
供桌上点着一盏长明灯,一个“奠”字前,两个身影长跪。
“父亲,不孝孩儿、修卓归家看您了。”沈谬垂首,一句话断续道出。
吧嗒几声落入沈落耳中。
不知是苦泪,还是悔泪。
但那隐忍的哽咽实在透露了太多。
沈落初到京城,连世家望族才搞懂几个,剩下一门心思以为家中贫困而到处谋生。
忽然一日认祖归宗,忽然一日跻身望族之后,忽然一日与相依为命的父亲有了宽厚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