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帝缓缓苏醒过来，耳不能闻、目不能视，只能发出低微的哀鸣之声。

接着，一颗至阳仙丹悄然送入他口中，顷刻间化作浩荡的生命力，犹如温暖春雨般浸润着他全身上下，七窍的创伤也正在逐步修复愈合。

德高帝重现视觉，望向近处那位年轻的修道士，疑惑地询问道：“朕何时与仙长结下了这般因果关联？”

“你我两者之间并无私仇旧怨。”

陆子刑悠然自得地烹煮一壶灵茶，示意德高帝坐到对席，坦诚相告：“今日请你至此，并非因贫道对你有何私人恩怨，实在是对你的行为无法容忍。”

闻此言，德高帝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恐之色，此刻他已一无所有，濒临死亡之人无所畏惧。

“好茶！在生命的终点还能品味此等佳饮，也算匹配朕的身份了！世间欲取朕性命者多如牛毛，若仙长亦为此目的而来，尽管动手便是！”

“假如贫道果真有杀你之意，早就径直闯入皇宫，岂能拖延至今？”陆子刑回应道。

“杀一位皇帝并非解决纷争的最佳途径，往往是在万不得已之时的选择。毕竟，换一个新君登基，或许还不如今君。令人惋惜的是，你为了追求永生，已经丧失了应有的理智判断！”

“受仙尊赞誉，实乃荣幸之至！”德高帝竟显露出骄傲之情，“朕为探寻永生而近乎痴狂，可谓矢志不渝，历尽千难万险而不移初心！”

“然而，您终究未能如愿！”陆子刑语气中透出一丝讥诮，“非但未能实现永生，反倒是早早离世，甚至身后美名亦将消失殆尽，不知史家会如何记载您的斑斑劣迹？”

德高帝历来崇尚武力而轻忽文治教化，尤其对待儒家官员多有抑制，近来两年更是对沙、戴等儒家望族施以毁灭性打击。

可以预见，其身后评价交由那些大儒执笔，其内容不言自明。

这些大儒既能将德高过失归咎于前任太子，自然也可轻易抹去他前半生的所有功劳。

“朕为追求永生抛却一切，纵然堕入邪魔亦无所惧，又岂会在意这虚无缥缈的身后声名？”德高帝激愤地指向云端，“朕之所以未竟全功，非因朕无力回天，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你错了，上天确曾不止一次为你铺设道路。”陆子刑冷静回应，“若你不过分觊觎神莲，勤勉国事、爱护黎民，便能得享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