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名义上是生灵,实则是阴兵令这一物体所化。
他大抵猜得到程安为何会突然变脸。
他的雷云同天罚一致,程安应当认为……是他杀了自己。
但是猜得到又怎么样,前一世的雷劫,说白了,是他害了程安一遭。
死后数百年,修祈在下界虎视眈眈,他被迫留在玉宸殿疗伤,未曾注意程安的动向,以致于最后让她泡入血池,作为厉鬼出世。
后来的偏见,误会,也都是他的错。
归根结底,是他,一手杀了程安。
杀了那个当年明明身体虚弱,却还是要爬上杏树上说要给自己摘杏果的姑娘。
谢湛缓缓坐下,靠在神庙废墟般的墙壁之上,忽然低低笑了。
笑声苍凉之中透着几分怆然。
他手持重剑,再度起身。
“叽叽叽——”
秃着毛的小鸟张开肉翅,似乎在谴责谢湛毁了它的家。
“……”
谢湛抬起指尖,轻轻将雏鸟夹在指尖,声音沙哑到近乎无法听的地步:“我赔给你。”
这句话,他不知是在向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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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没有料到谢湛竟然真的放自己出来了。
她独自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办。
照谢湛的话,那只无头鬼没死。
这就很麻烦了。
程安坐在无人的茶摊上,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若是无头鬼就是巫鬼,还好说一些,但要是有两个人参与南疆之事,那谢君平还是危险。
刚刚那个小乞丐身上的黑气,似乎还总是有朝着她蔓延过来的趋势……
程安心底一愣,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总该不会,这东西不仅能附身凡人,还能控制鬼魂吧。
要真是这样……
程安觉得后背微微发凉。
小乞丐被附身时毫无预兆,她之前给他丹药时,什么都没有发觉,如果真的避开厉鬼对阴气的感知,附着在生灵身上……
那她鬼界的鬼要是也被附身,岂不是也神不知鬼不觉?
她揉了揉额心,将这个离谱得想法退下去。
上一次,自己好说同鬼界各位同僚生活那么就,也没见过谁身上有异样。
她叹息一声,指尖渡下一层阴气,在桌面上画出一张地图出来。
南诏离酆都不远,只有不到一百里路,以她现在的速度,最多不过一天时间。
去酆都城,或许能找到修祈。
她有许多问题要问他。
血池也好,巫鬼也好,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越想,程安心底越发凝重。
修祈……
她摇摇头,合上眼,避开自己心底的怀疑。
他不会骗自己。
可万一,万一他真同自己隐瞒了什么……
程安向前趴在桌面上,脑仁有些乱,双手轻轻抱着肩膀,几分无力蔓上心尖,她不知如何对待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天大地大,她可真就不知道哪里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