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伯母

程安穿好狐裘,将脑袋从里面钻出来,瞧着面前这位不过四十,脸色红润,精神十足的年轻妇人,笑嘻嘻道:“大夫人还没用早膳吧。”

“还叫大夫人呢!”谢母佯怒嗔怪道。

“这不是得喝了茶才能叫娘嘛。”

程安笑着回道,替她推开椅子,未将食盒里的粥点拿出,谢母忽然皱了眉,拉着她坐下道:“湛儿呢?”

程安正开口:“谢湛他……”

“你别替他遮掩!”程安话没说完,便被谢母厉声打断。

“……”

还没说呢。

谢母视线一转,落在一边蠢蠢欲动的红玉身上:“红玉,你说,谢湛那混小子去了哪儿?”

“大公子辰时便去了军营。昨日夜里,也就只留了大少奶奶一人守在洞房。”

红玉本就是谢母身边的丫鬟,此刻也完全没藏着掖着,低着眉全抖了出来,甚至象征性地抹了一把眼泪。

……这。

程安有些心虚。

昨晚,其实她赶谢湛走的。

当时她刚发现自己活过来,一番刺激之下,脑子有些不清醒。

现在想想……确实……有失妥当。

“这混账玩意!”闻言,谢母起身,即刻一巴掌拍上桌子,瓷杯子震落在地碎成两半:“他爹不在,这是连家都不认了!”

“没事没事的,我不打紧的。”

程安见状,忙连上前替她顺了气,扶她坐下安慰道:“左右,是新媳敬茶,不是夫妻敬茶。走个形式罢了,他不来,妨害也不大。”

她眼里含笑,可谢母瞧着,只觉她这是强颜欢笑,更是心疼。

——多好的一孩子啊,这时候还在替谢湛说话。

“你这还替她说话?妨害不大?给他的胆儿了!我这就去寻他,取我枪来!”谢母又单手撑着桌子起身,大有直接闯军营的意思。

…我真没替他说话。

真就……不打紧啊。

程安见状连忙拦住:“军中情况多变又特殊,辰时天还未亮,他便走了,没准有什么急事?或者将军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一定。不过是个过场,我真不在意。咱们先用膳,这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用过膳再说。”

“你这丫头……”

她劝了好几遭,谢母才放弃上军营的念头,心头愧疚,便给了个承诺:“等那小子回来,娘替你收拾他!”

谢母其实欢喜程安,并非毫无来由。

程安父亲是上一任镇南将军,却因救当时作为副将的谢父战死沙场,程母随之殉情,程安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因此在战火中失散,最终沦落市井,大半年前才为谢府寻回。

程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顺着她话连声称是。

她一遍摆开食盒,心里轻轻叹息。

总归,她和谢湛这两遭婚事,辜负了这位期望……

“安安这手艺可真不错,瞧瞧,这隔着食盒都能闻着香儿。”

“嗯。”

程安眯着眼睛笑了笑,像一只收拢尾巴的乖巧狐狸:“那日后我每天都做一份送来。”

谢府人口稀少,只有谢湛、谢永俩孩子,谢永才六岁,湛父亲谢君平现在南疆镇守,无法回来。

谢父还有一位继承爵位的兄长,不过早分了家,闹得很不愉快。

然而不影响人家过来当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