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修祈相当给程安面子,并没就这嘲笑她,“可想去王丞相府?”
“王丞相?”程安微怔。
她自然知道王丞相是谁。
据谢母所说,她生前生母,正是王丞相家的千金,赵国王丞相,从血缘关系来讲,还是她的外祖父。
修祈点头,重新替程安洗净杯子。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里。”程安不解。
她对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记忆,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影子,更别提什么外祖父。
“黄小仙曾是王丞相府的家仆。”修祈不紧不慢落下一句惊雷,“她身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留在了丞相府的后院。”
“……”
程安瞳仁稍稍缩起。
黄奶奶,是王丞相家的家仆?
“哦,硬说起来。当年,她也是你母亲的贴身小厮。”修祈还嫌不够,又补充道。
到此为止,他额间有淡金色微芒警告一般的闪烁,一道刺目的血迹顺着他眼角汩汩流下。
程安通读医术,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创伤。
不由得大惊,上前一步,便要查看他的状态:“修祈!”
“放心,不碍事的。”
修祈止住程安上前诊脉的动作,抬指轻轻抹去血迹,从容笑道:“如何,现在可想去了?”
能动得了他定下的魂契,丞相府内,便没那么简单了起来。
他以为程安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谁料道,程安竟然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缓慢坚定的摇头。
“不想了。”
出乎预料,修祈怔了一瞬,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不明白程安为什么突然拒绝。
程安也知道他的想法,抿了唇:“其实吧,我忽然觉得,上一世怎么死的,要不一定非要那么明白。就算只活数百年,也比寻常凡人,活得久了太多不是?”
她近乎固执地抬手,拉住修祈的手腕,就着稍凉的体温,放出灵识,细细看着他体内的伤情。
这一探查,程安心情越沉。
果真是魂契反噬……
她沉下心,细细用灵力替他调休,便低声道:“若你会受伤,便算了,你好好的,我不再求那般多。”
“无事。小伤……”修祈满不在意。
“小伤也不行。”
“……”
红炉火上的茶散着淡香,见程安脸色沉下,修祈似乎叹了口气,由着程安替他调息体内稍显紊乱的阴气。
他稍稍抬手,一碟细腻豌豆黄便赫然摆在程安面前,配了一坛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新酒。
屈指扣开封泥,酒香顿时满屋,饶是程安,也从未闻过如此醇厚的清香。
以酒赠茶,不外如是。
“……”程安抬头看他,澄澈眼底便是几个大字。
——‘你这是做什么’
“生气了。”他温雅笑道。
语气一如很久之前,她刚到到鬼界,也因为一些无所谓的小事闭关生闷气时,他便派人寻各地奇珍异酒,亲自送上自己门时的调调。
什么啊。
明明是她的问题在先吧。
程安有气无力:“没有。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后悔了,自己就不该问。
“自己的气,就更不能生了。”修祈一本正经道,“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当真憋屈。”
“……”
修祈选择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之前,你说,我不信你。”
“那是……”程安欲图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谁想,修祈却抢先一步:“我想了想,此言不虚。”
他用陈述的语气,平静地叙述着一个很冷漠的事实:“我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