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渐渐放心下来,厚着脸皮道:“那好,我先回去了。”
虽说不知谢湛到底在谋划什么,又为什么突然间要留在南郊,但这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
程安渐渐走出杏花林,直到粉白尽头,街道两侧林立,她才定身转过头,带着些许好奇,看向远处一身竹纹青衫的谢湛。
他神情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孤身一人站在杏花林,身形如同已经早已习惯霜雪的孤松,峭拔挺立,却总是让人有苍凉常寂之感。
——错觉。
谢湛这人估计还乐得孑然一身。
程安摇摇头,收回视线。
想起方才被打断的话,她自言自语般低喃两句。
“那些话,实在是晚了些。”
谢湛何许人也,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也能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了悟程安指得是的是什么,稍稍垂下眸。
即便有修祈从旁协助推波助澜,从鬼界爬出来的人早已习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生活,程安成鬼数百年,手下亡魂无数,又如何能再重回安稳生活。
如何再是原来的自己。
他说不上心里想法,只是隐隐觉得有些沉重,仿佛一马平川的冰原上忽然出现一处不深不浅的坑洞。
.
冬去春来,换季时,人最容易害病。
只是没想到,先病倒的,不是自幼身体虚弱的程安,而是跟着军队多年,舞得一手好枪,身子骨向来硬朗的谢大夫人。
屋内香薰清淡,药烟飘飘渺渺,清香阵阵,奈何主人却是个暴脾气。
“来侍药做什么!真当我如此娇气?”
见程安端着药来,谢大夫人躺在床上虽几分虚弱,却一拍巴掌起身呵斥道。
程安弱弱道:“息怒,我只是来送个药……算不上侍药……”
方才起得太猛,谢大夫人不由得咳嗽几声,见程安坐在她对面,最终缓和语气,“你有这心就行,明儿别来了,莫把病气也过给你。”
程安知道这场病会拖垮谢大夫人的身体,最终冬日寒风带来谢将军于南疆战死的消息,也将这位爽朗开明的夫人带走。
可眼前她无药亦无灵力鬼气,更不论什么能起死回生的天材地宝,除却多开几幅药方外,竟做不到其他。
她伸手搭着谢大夫人的脉象。
“安安何时会的岐黄之术?”
谢大夫人见她号脉号得认真,颇有些惊奇。
“从前…和黄姥姥学了些,但还是上不得台面。”程安收手,心底越发沉下。
气象除却虚浮,再无异常,更无什么毒害一说,像是……天命难违。
她握住谢大夫人的手,微沉着脸没说话。
“摆这幅样子干甚。”谢大夫人见状,佯作生气,“区区风寒,往日里我在军营可没少挨,这算个什么,隔几日便好。”
她的话,程安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我会想办法的……”她以谢大夫人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喃了几句,摇了摇头。
“还说呢,你和湛儿好好的,咳…比什么都重要。”谢大夫人咳嗽两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