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未当场做回答,黑眸静静瞧着她看了片刻,挥手让红玉先行离开。
青石街巷一瞬间安静下来,程安拿余光一看,前后一片空空荡荡,眼下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怪渗人的。
自己做了百年的鬼,对于这位神君,当真有一种心理上的不适应。
谢湛敛了眸,腮骨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视线却最终落在地上沾了灰的糖葫芦:“我再同你买一串。”
他记得,她应该是喜欢甜食的。
程安没想到他竟然提一串糖,顺着就是:“左右尝个鲜,我又不喜欢甜的东西。”
谢湛:……
程安耸了下肩,模样随性洒脱:“听到就好说了。你的扳指还在柳碧舟那儿,人还没走远,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柳碧舟?
谢湛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谢湛相当不在意地:“不过一枚扳指,送她也罢。”
听这话程安心底稍叹。
若是不了解谢湛是个怎样的人,单凭这话,恐怕真会以为谢湛对柳碧舟有情。
时至如今,她算彻底摸清了谢湛的意思。
哪里是有情,他这是完完全全的,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所以别说拿回扳指,柳碧舟就算真成做了他谢湛平妻,恐怕他也只是将对方同她一样,当一件摆设放上十年八年,任由其郁郁而终。
这般想,她竟然越发同情柳碧舟。
天涯何患无芳草,卿本佳人,究竟哪根筋想不开,非要在谢湛这颗高耸入云,连个抓手都没有的松树上吊死?
她思绪没飘多远,却听谢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城南偏僻,红玉已经回府。你若要去河畔踏青,我同你一道。”
……!
闻言,程安登时心头一凛。
谢湛又要干什么?
“不劳大公子费心了。”她扯了个笑,温声细语,模样装得很是柔和。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什么贤妻良母:“大公子事务繁忙,陪我走一趟要花不少时间,还是莫要耽搁了。”
谢湛声音冷淡:“偶尔耽搁一次,无妨。”
“……”
妨害大了!
谢湛何等敏锐,顷刻便觉察得到,她眼底笑意僵住,似有不悦。
他说不上自己内心想法,只是忽的想起,上一次渡劫里,她也总是一副大度温柔的姿态。
日后,鬼将程安恣意放纵,残害苍生。
他总是以为,是因鬼界阴森,方才使得程安性情大变。
可现在细想……
或许,那些日子里,她的小心翼翼、木讷善良大抵是装的。
或许真如仙界其他人所说,暴戾乖张,才是她真正性情。
谢湛心底渐渐沉下,沉黑眼瞳越发晦暗不明。
程安知他难改主意,只冷道:“那你来便来吧,不嫌烦便好。”
一路无话。
谷平城城南种有一片野杏树,此时杏花粉白,纷纷扬扬十里绚烂,野蜂飞过,有清流潺潺,林间隐约有几辆大户人家踏青车马,好一派春日景致,可惜二人无话可说,各自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