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独处一室,相对无言。
陆维景倒是从容自若,姜芫有些不自在,先开口道:“严含蕊回来了,世子知晓吗?”
“听说了。”
“那……”
“是我让人在严家马车上做了手脚。”陆维景直接道。
这口气云淡风轻,就像吃饭喝水一向寻常。
姜芫默默吸了口气:“世子早就知道有人想对我不利?”
陆维景知道她想问什么,凝视着她:“因为一些事,我一直让人注意着祝家的动静。祝尚书为人谨慎,我若一直让人盯着他,很可能会被发现,是以便退一步,让人紧紧盯着他女儿。果然,有些收获。”
姜芫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是祝宝娴要害我?”
陆维景眼神复杂:“是。”
姜芫与他对视须臾,顿时了悟。
祝宝娴对付她,归根究底是为了陆维景。
“从倚红楼跑出来的那个女子,也是她安排的?”
“庙会过后,我派人去查了,的确是她安排的。”
姜芫垂眸盯着茶盏上的花纹。
她早就知道祝宝娴心悦陆维景,但是以前都不见她出手。如今急着对付她,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之事。
但是,无论如何,陆维景救她是真,她还是要感谢他的。
陆维景难得有些尴尬:“不必言谢。若是你出了事,也是受我连累,我帮你是应该的。”
得到了答案,姜芫不打算多留。
她唤了声双画,双画进来行了礼,将一个方形小匣子呈给姜芫,又默默退下。
“这个送给陆世子。”姜芫将匣子推到陆维景手边。
陆维景扬眉:“这是何物?”
“在金玉满堂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世子。”姜芫指指,“世子打开瞧一瞧。”
陆维景心知,这又是谢礼。
他打开匣子,一枚精致的白鹿玉佩映入眼帘。眼底闪过一抹喜悦,面上不露分毫:“多谢。”
“世子喜欢就好。”
至于这是陆维景哪一次帮助他的谢礼——她也忘了。
幸好陆维景没问。
正准备告辞,陆维景道:“三姑娘。”
姜芫眨眨眼睛。
他轻咳一声:“不能总是让三姑娘破费,是以我觉得应该礼尚往来。”
“不必。”姜芫忙道,“我送世子谢礼是应该的……”
陆维景自顾自将一枚双鱼玉佩推到她面前:“若是三姑娘不嫌弃,就请收下罢。”
姜芫没有动。
陆维景凝视着她,神色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默了默,姜芫捏起双鱼玉佩,笑道:“既然世子坚持,我就不推辞了。”
她决定,下次要买一份更贵重的礼物送给他。
陆维景死死压制住要上扬的唇角。
说起来他们定亲许久,他还未送过她什么礼物,现在也算是交换信物了罢?
这枚双鱼玉佩可是他从小佩戴的呢。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少倾,瑞兴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瞧瞧觑了两人一眼,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不用公子催促就自动退下了。
姜芫站起身:“既然世子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不必。”陆维景将信交给她,“你看看。”
姜芫狐疑地看他一眼,拿出里面的信,表情越发惊诧。
“这是春娘的口供?”
“刘锟的银子被抢,迟迟不能去万金坊还赌债,自然也带不回春娘,反而被万金坊抢去了春娘的卖身契,并且威胁她要折磨她卖掉她。刘锟迟迟不露面,春娘以为刘锟放弃她自己逃跑,愤恨之下将真相和盘托出,要与刘家同归于尽。并且她还故意加了一句,贵府二夫人也知情。”
姜芫从震惊中缓过来:“春娘如此说也不算冤枉的二婶,二婶后来的确得知了真相。只是为了维护刘家人选择将错就错。”
只要将这份口供交给太夫人,刘氏永远不能翻身,彻底断绝刘家后路。
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大盒子上。
陆维景好像也不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亲手打开来,可是却一脸怪异。
姜芫走过去:“这是什么……”
“别动!”
但是姜芫已经看到里面的东西,吓的面色发白,惊呼一声抬脚就跑。
却不小心被凳子绊了脚,身子往前栽去。
陆维景神色紧张,下意识伸手揽住她。下一瞬,听到一声闷响,她一头扎在他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并不炽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她娇小的身子整个被笼罩在阳光下。
有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就像春日暖阳下满树桃花盛开。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忽而觉得呼吸困难。
垂眸看了一眼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人,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慢慢吸气。双手扶着她的腰肢,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拿开。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
他看了一眼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心中生出不悦,这个瑞兴,看来又该受罚了!
又过了片刻,见她还未动。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他心下一软,数种情绪交织,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耳根微红,关上盒子轻声道:“不必怕,你……你先起来。”
察觉怀中的人身子一颤,他难得生出怜惜之意,声音也不自觉更温和:“我已经将盒子合上了,你可以起来了。”
那只手的确是吓人,姜芫鼓足勇气抬起头。关键是,这样的姿势的确让她难为情——即便两人早有婚约。
可是唇上的痛让她直吸气。
陆维景看到她嘴唇红肿,带着血迹,心中那点旖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姜芫蹙眉,眼尾微红:“门牙磕在唇上了。”
陆维景伸出食指,就在将要触碰到她唇上的牙印时,意识到了不对,讪讪地放下手。
“应该尽快上药。”
姜芫暗道自己倒霉,接下来几天怕只能喝清粥了。
“我知道,我……我先回去了。”
陆维景也跟着起身,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呢?
门被推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和瑞兴转过头,皆是目瞪口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姑娘(三姑娘)的嘴唇……
“嘶——”瑞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家公子终于出手了吗?
他故意挑在三姑娘在的时候将那只手送过去,就是想着姑娘家胆小,届时公子就能光明正大的“安慰”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