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番外一 日常与妹妹来啦(三)

袖藏天光 求之不得 3790 字 2022-09-16

赶巧的很,前几日在立城书局找到了之前许骄从她这里要走的那本。

这本是拓本。

她早前并未细下读过这本书,两个晚上就看了大半,越发觉得停不下来,许骄很会挑书,这本是难得一见的好书。

许骄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陈翎眉头微微拢了拢,床榻上,沈辞也披了外袍起身,将她在外阁间中看书,是睡不着,又要吵醒他。

沈辞上前,拿了大麾给她披上,“燃了碳暖,屋中也凉。”

陈翎看他,“你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沈辞笑,“我也睡不着了,我陪你。”

沈辞在她身侧落座,也伸手,陈翎自觉靠在他怀中翻书,一面翻书,一面问道,“你还记得许骄吗?”

“许相?”他当然记得,当时许骄要走,阿念哭了好久,最后是他带阿念去见的许骄,他当然印象深刻,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前一阵南顺动乱,听说元帝受伤在行宫将养,许骄一个人照看整个南顺朝政,元帝是真信赖他,整个朝中都敢放手交给他,他也真的厉害,南顺朝中的事,井井有条,连叛乱都没影响。”

陈翎放下书册,继续道,“他早前出使燕韩的时候,我让人去查过他。元帝在东宫时,他就是元帝的伴读洗马,少时探花及第,入仕后一路从吏部员外郎起,经大理寺丞,礼部侍郎,鸿胪寺少卿,工部尚书,逾五载就为百官之首。元帝护犊子,就他自己教训许骄还行,旁人要是怼许骄,元帝有事会当场翻脸。”

沈辞没听过这段,但眼下陈翎提起,沈辞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南顺国中的事情都是许骄来谈,陈翎也对他礼遇,许骄不仅是相辅,在南顺朝中的地位不一般。

陈翎叹道,“燕韩若是有个许骄就好了,你不知道,南顺国中许多基建都是许骄在看,而南顺国中的民生和政事堂的琐碎事宜,元帝基本没怎么操过心,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应对国中和临近之事。许骄治国很厉害,拿捏朝臣也有一套,他同老师,方四平和范玉都不一样。我有时候同他在一处说话,会忽然觉得茅塞顿开。也会拿一些棘手的事问他,但到许骄这处,他转眼就能拆成一步一步,然后说谁合适去推动,关键节点卡在何处。南顺朝中有一个许骄,就像有一个掌舵人,推着朝中在走。我时常在想,什么时候燕韩也能有这样的人?”

陈翎能觉察他与旁人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那种感觉,陈翎轻笑一声,“我觉得她和柏靳很像,着眼点不一样,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沈辞也道,“上次我在京中时,子初给他们几个上课,说起南顺,阿念还说日后要去南顺看许相。我真以为他小时候的事往后就记不得了,但还记得清清楚楚,说许相陪他下棋,猜谜语,还同他说,希望他能慢慢长大,每一日都过得开心,日后做一个合格的东宫,再做一个受人称赞的明君……”

陈翎也笑,“我离京前,阿念还和陈修远一起,给许骄写过信。他自己不会写,但不知道他怎么把陈修远制得服服帖帖的,让陈修远帮他代笔写的,陈修远也愿意,然后两人脑袋凑一块儿,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沈辞忍俊。

陈翎又继续道,“自安,你知道吗?许骄在南顺朝中,隔三差五就被元帝罢官,但南顺朝中还能继续平稳运行,是因为许骄是文官,一旦元帝出事,旁人会先拿许骄开刀,所以元帝将许骄位置放得很高,是让人人都怕他,动他也要多掂量。也是因为许骄的缘故,所以我那时一定让你手中握稳兵权,我若出事,旁人也不会轻易动你和阿念。”

都是君王,才都猜得到君王心思。

陈翎又道,“但我若是许骄,我一定会在朝中急流勇退,这样一个人,知晓元帝多少秘密,眼下元帝信赖他,但一旦有一日不信任了,就是伴君伴虎。他若是真聪明,就懂得划清界限,若是划不清,他就只有死才能脱身。”

沈辞看她,奈何道,“大半夜不睡,你脑子里就想许骄的事啊?”

陈翎慢慢躺在他怀中,“不是,是前两日陈修远遣人问我,出使南顺让谁去,我说让凡卓去。凡卓是平南侯世子,但总要锻炼锻炼才能接得起日后的事。许骄在京中的时候,他没少同许骄一处,他去,许骄不会为难他,也正好让他到处走走看看,收收玩的心思。”

陈翎说到此处,才开始打呵欠,应当是困意来了。

“走吧,回去睡了。”

“嗯。”陈翎应好,只是刚下床榻,陈翎伸手捂了捂肚子,“妹妹踢我了。”

沈辞紧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翎笑着摇头,“应当是方才一直听到你的声音,兴奋了。”

沈辞也笑,既而伸手抚上她腹间,“妹妹,是不是想见爹爹和娘亲了?那要记得,别让娘亲遭罪,否则爹爹……”

沈辞在想怎么用词,才能很好的震慑,又不会影响他在妹妹心中的形象。

陈翎笑,“骗你的,你爹才舍不得……”

沈辞也笑。

等再扶她躺下,差不多都是拂晓了,天边开始慢慢泛起鱼肚白,陈翎也阖眸睡了。沈辞伸手,将被子给她盖上,也掖好。

妹妹快出生了,阿翎其实渐渐压力也大了。

沈辞正欲躺下,又听屋门嘎吱一声被挤开,既而是狗爪子声入内的声音,不多时,果真见是嗯嗯上前。

陈翎才睡,沈辞怕吵醒陈翎,起身带了嗯嗯去外阁间,“怎么了嗯嗯?”

嗯嗯通人性,他告诉过它阿翎这些日子睡不踏实,让它夜里不要在屋中进进出出的,眼下天色还未大亮,嗯嗯不会这么在苑中和屋内窜来窜去。

沈辞问完,嗯嗯咬了他裤脚,领着他出屋。

沈辞会意,取了大麾轻手轻脚出了屋中,见是韩关在苑中,“老韩,你怎么来了?”

韩关脸色有些紧张,“将军,我母亲病重,来同您说声,我想告假两月,先回老家一趟。”

沈辞拢眉,“我知道了,去吧,路上慢些,这里我看着没事。”

“多谢将军!那我先走了,怕路上来不及。”

都说赶不及这样的话,应当是弥留了,沈辞颔首。

韩关又拱手,“将军,代问夫人好。”

沈辞轻嗯一声,而后让袁叔送韩关出官邸。

眼下才拂晓,他如果没记错,这两日该是韩关轮值在边界巡查,这个点儿上应当都没醒,韩关的事情急,也不好再劳动旁人,边界巡查两日,他代韩关去一趟倒是快。

袁叔折回的时候,沈辞同袁叔交待一声,今晚不回来,明日黄昏左右回来,让袁叔同陈翎说一声,让陈翎别担心。韩关家中有事也是突然,谁家中没个急事的?

袁叔说起的时候,陈翎轻声应好。

原本这些时日沈辞陪她的时间就多,边界巡防是一早就排好的,事关边关一调整容易出错,他顶上是对的。

这一趟来边关,陈翎学会了不少军中的事。

白日里其实也还好,就是夜里妹妹没听到沈辞的声音,开始踢陈翎肚子找爹爹,陈翎伸手抚了抚腹间,认真道,妹妹,爹爹有急事出门一趟,今晚不回来,今晚娘亲陪你,爹爹明日就回来了,快睡吧。

妹妹又踢了好几脚,似是发现爹爹是真的不在,最后也不怎么闹腾了,估摸着是慢慢睡了。

陈翎也闭目,但一直没有睡意。

她这两日好像睡得都很浅,钟太医来请脉,她同钟太医提起过,钟太医说孕晚期是这样的,若是没旁的大碍倒也不怕。

早前还有沈辞陪着,哄着,基本上她能醒一会儿寐一会儿,今晚沈辞不在,她又偷偷躺着看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一整夜就过去了,第二日天亮,陈翎才握住书册打了个呵欠慢慢入睡。

安苏来照看的时候,见她还没醒,手中握着书册,怕是才睡不久,安苏也没吵醒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唤安苏扶她,刚起身,忽然觉得何处不对。

“夫人?”安苏看她。

陈翎记得稳婆和钟太医都叮嘱过的事情,又再稍微确定了稍许,而后才同安苏道,“先扶我去东暖阁躺下,然后去找钟太医和稳婆,告诉他们我羊水破了,然后再寻袁叔,告诉他我要生了,让他找人去寻沈辞。”

“是。”安苏沉稳。

十一月中旬,那就是怀胎九个半月,时间也对。

陈翎想起早前钟太医交待过的话,躺下不动,尽量放平呼吸,不要紧张。

很快,钟太医和稳婆都来了。

官邸在后宅照顾的下人也都来了苑中听袁叔吩咐。

其中一个稳婆开始给官邸的下人安排事情,譬如烧水,准备吃食,还有物什等等;另外两个稳婆在东暖阁中同陈翎一处。

她早前生过阿念,但妹妹这里是羊水先破了,陈翎还是紧张。

稳婆道,“夫人不怕,羊水破了便是快了,但也要几个时辰,先好好歇着,存些力气,稍后才好生。”

陈翎知晓上次生阿念时,到最后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当下,稳婆照顾着陈翎用了些吃食,稍后才有力气,也备好参片,晚些含在嘴里。

热水是从刚才起就开始陆续往屋中端的。

眼下宫缩刚刚开始,给她擦头可以缓解情绪。

“将军回来了吗?”陈翎问起。

屋中下人去问袁叔,而后折回,“未曾,袁叔已经让人去军中等候了,若是将军回来,让将军第一时间回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