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看他,“真想好了吗……若是你回不来,那她日后要跟着我姓陈。”
涟恒点头,“冠之,大恩不言谢。”
陈修远没有再说旁的。
“卿卿。”涟恒唤了声。
稍许,才从人从屋外推门而入,“四叔。”
陈修远没有抬眸。
涟恒朝涟卿道,“卿卿,这是四叔同你提起过的,四叔的朋友。”
涟卿的声音很细,“冠之叔叔。”
陈修远缓缓抬眸看她。
他见过她。
她早前就唤他冠之叔叔。
他早前去西秦找涟恒游玩的时候,见过涟卿,那是三四年前,眼下,倒是从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大了……
陈修远微怔。
好像,还有些长变了……
“卿卿。”他也开口,但见涟卿眼睛还是红的,知晓她其实都清楚,陈修远最烦的便是……
陈修远温声安抚道,“别怕,这里安全,我同你四叔商议,稳妥起见,不能再用涟卿这个名字,用陈家远方分支的名义留下来,就说投奔我,旁的一个字都不要说,也没人敢问。”
涟卿点头。
“多谢了,冠之。”涟恒沉声。
陈修远继续道,“还有,卿卿,日后不能再唤冠之叔叔了,要唤我二叔。”
涟卿看他,从善如流,“二叔。”
他继续道,“安稳起见,名字也要改,卿字可以做小名,大名要……”
陈修远口中的换字还没出声,就见她满眼通红,没忍住往下落,陈修远心底似钝器划过,忽然道,“不换了,没什么好换的。”
涟卿看他。
陈修远避开她目光,问向涟恒,“你什么时候走?”
涟恒道,“越早越好,我想今晚就走。”
陈修远没说旁的,“我让人安排。”
“陈壁!”陈修远唤了声。
陈壁入内,“王爷。”
“找人送永建一程,连夜走,送到西秦。”陈修远低声。
“是!”陈壁惯来话少。
陈修远起身,“你们说会儿话,我去换身衣裳。”
“多谢了冠之。”涟恒声音中有疲惫。
等陈修远出了屋中,听到屋中有哭声传来。
陈修远叹气,他最怕听到女人哭。
不对,这个不是,这个还是个小孩子……
刘子君上前,“王爷。”
从早前涟恒来,刘子君就觉察有些不对劲,眼下再见王爷出来,想起方才陈壁说起王爷吩咐连夜送人走,刘子君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
涟恒公子的侄女,那是……那也是西秦的皇室,眼下西秦动荡,贸然留人在燕韩,若是西秦变天……
刘子君是怕出事。
陈修远淡声道,“刘叔,去远方旁支中寻个身份,来投奔我的。”
刘子君:“这……王爷,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啊!”
陈修远看他,“刘叔,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刘子君喉间重重咽了咽。
“去吧。”陈修远吩咐一声,刘子君只等拱手应声。
入夜,陈修远带了涟卿去送,有敬平王府的马车中,京中无人盘查。
“冠之,大恩不言谢。”涟恒朝他躬身。
陈修远伸手扶起,“过了,等你回来带人走,人在我这里,你放心。”
涟恒颔首。
涟卿眼眶都哭红,但也十五六岁了,没有再同涟恒相拥,只强忍着眼泪,但是没忍住,“四叔。”
涟恒伸手给她擦眼泪,“你是四叔看着长大的,眼下,四叔把你交给冠之叔叔了,你好好听冠之叔叔的话。”
涟卿点头。
涟恒没有再久待了,取下颈边的项链给她,“平安喜乐。”
涟卿没忍住拥他。
涟恒亦是。
待得涟恒跃身上马,从身边的几骑一道消失在眼帘,涟卿眼泪如珍珠般落下,但是一声未出。
陈修远最见不得女孩子哭。
“不哭了,阿卿,冠之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早前不是同你说过吗,玉兰阁的八宝鸭子?”陈修远温和笑了笑。
涟卿点头。
……
马车在玉兰阁门口停下,燕韩京中不小,从城门入内到玉兰阁好些时候,涟卿眼中差不多没有痕迹了。
陈修远也是今日才回京,知晓他回京的人不多。
涟卿跟在他身侧。
玉兰阁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但掌柜见是陈修远,连忙亲自上前应接,“王爷。”
“寻处安静的地方。”陈修远低声。
掌柜应好。
掌柜亲自带路,往顶层的阁间去。
顺着阶梯往上的时候,应当是有人醉酒,在阶梯中说话,挡住了去路,身份应当出众,所以小二也不敢开口。
陈修远抬眸看去,正好见一人道,“赵伦持,曲边盈日后怕是要骑在你头上了!”
另一人起哄,“是啊,你们不是有婚约吗?人家曲边盈是天子身边紫衣卫的统领,你呀,日后怕是要抬不起头了!”
再有一人道,“诶诶,你说人曲边盈会不会看不上你,悔婚啊!“
周围哄笑!
景阳侯世子赵伦持本就吃醉了,眼下又被激怒,有些口无遮拦,“我配不上她,她算什么东西!给我拎鞋差不多!”
“哟”周围再度起哄。
陈修远看了身侧的涟卿一眼,温声道,“阿卿,到我身后去。”
涟卿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陈修远看向陈壁,陈壁上前,对着赵伦持后膝盖就是一脚。
赵伦持当场往前跪去,幸亏有人扶住,赵伦持顿时火了,“谁他妈活腻……”
话音未落,陈修远淡声,“你挡我道了。”
“你他妈是谁啊……”赵伦持喝懵了,还开口说了一句,身侧的人脸色都变了,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颤颤道,“赵伦持你疯了,敬平王……”
敬,敬平王?
赵伦持酒都快吓醒了。
陈修远淡声,“我说你挡我道了,滚开。”
周围的人没人敢再待在阶梯中间,纷纷散开,包括赵伦持。
涟卿眼中陈修远一惯温和,也是头一次……
陈修远往上,涟卿跟着继续往上。
路过赵伦持时,陈修远驻足,转眸看他。
赵伦持脸色煞白。
陈修远轻笑一声,“就你这样的,还真配不上曲边盈。”
赵伦持脸都青了。
陈修远继续道,“我记得你是在禁军吧,在禁军里还这么窝囊,不如一个女的活得像样,啧啧,我还真看不上你。”
陈修远言罢,再没拿正眼看他。
陈修远言罢继续往上,赵伦持脸色涨红,气得咬牙切齿,但一声都不敢出,双手攥紧。
“这些京中的世家子弟都这样,阿卿,记住了,你姓陈,我们陈家惯来宠女儿,从我祖父在的时候就是。日后在京中,不要主动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在这京中,能欺负到你头上的,还没几个。”陈修远看向她。
涟卿方才回眸,刚好对上他的眼睛,轻嗯一声。
两日过后,天子御驾返京。
百官在城外迎候,“恭迎陛下回京,陛下万岁!”
陈翎淡声道,“众卿平身,今日路上有些乏了,先回宫中,明日早朝,有事再奏!”
“谢陛下!”
眼见天子轿撵入了城门,沈辞并未一道跟上,小五也骑马停在沈辞一侧,“将军,怎么不同陛下一道入宫?”
沈辞笑,“任命还未下来,我眼下还是边关驻军,怎么同陛下一道入宫。”
“哦!也是”小五恍然大悟,这些日子好像对朝中的事情隐约有些眉目了,便又问起,“那将军,我们现在去何处?”
沈辞道,“回家啊!沈家在京中有府邸。祖父早前在京中任职,后来大哥读书的时候也在京中待过一段时日,只是眼下空置了,就你我两个,怕是要收拾一些时候。”
小五笑,“不怕,军中不也要整理军务吗?都交给我就好了,将军不用管了!”
沈辞笑。
两人骑马往沈府去。
沈府其实在很好的地段,但自大哥离京后,不常有人住,他当时在京中也是在东宫,所以府邸空置很久了。
原想着门前应当冷清,但去的时候门口小厮已经候着了。
华灯初上,沈府门口也点了灯。
小五叹道,“将军,也不像没人住的样子啊……”
沈辞下马,牵马上前,小五照做,跟在沈辞身后。
门口的小厮将了他,拱手道,“将军。”
“你是?”沈辞确认没见过他。
小厮拱手道,“将军,我是府中的小厮名唤阿顺,将军过目。”
叫阿顺的小厮抵上信笺,沈辞接过便笑,他认得陈翎的字迹——沈将军,早朝见。
沈辞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