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问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拉住了老妇人的另一边袖子，瞪大眼睛努力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你要对这个婆婆做什么？不许走！把人放下！”

青衣女子停下脚步，倒是被她激起了一丝兴趣，转身上下打量她片刻后，笑了：“确实是副好皮囊，你的眼光还挺不错。”

“什么…”季问筠问出声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她看向那个噤若寒蝉的老妇人，有些困惑，“婆婆，您认识这位姑娘么？”

青衣女子冷笑：“它不认识我，我可认……”话说到一半，她似乎看到了什么，身形一僵，手呈爪状在老妇人天灵盖上抓了一下，那老妇人当即惨叫，瞬间便面色灰败地倒落在地。

季问筠被吓得脸色发白，元冬惊叫：“杀、杀人啦！”

青衣女子没工夫再去管她们主仆，撇下这具尸体便压低帷帽闪身从树林间跑了。

凉亭另一头的林子发出窸窣的声响，紫色锦袍的男子从林中追过来，盯着那头青衣女子离开的方向许久，漂亮的一双眼这才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主仆二人。

元冬忍住了对他见礼的本能，低下头安慰自己家被吓得不轻的姑娘。

季问筠还处于惊惧中，抖着手上前去探那老妇人的鼻息，发现人真的死了后飞快收回手，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元冬，她真的死了……”

虞凤策径自单膝蹲下，将这具尸体翻了个面儿，旁边跟过来的福清低声：“大人，让属下来罢。”

他抬手制止，亲自动手撩起了老妇人背后的衣裳，露出一大片已经腐烂的血肉。

季问筠死死捂着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吐出来，缓了半晌才泪眼汪汪地看向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后知后觉意识到此人的身份：“容阳郡……”

旁边的元冬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主仆对视一眼，季问筠惊魂不定地站起来，勉强对他行了个礼：“问筠见过郡王爷。”

虞凤策没有搭理她，接过福清递来的帕子擦擦手，站起身吩咐：“把尸体处理了。”

这种相逢根本不在季家人的意料中，元冬在背后轻轻戳季问筠的腰，季问筠咬咬唇，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前：“敢问郡王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婆婆为何身上会……”她想起那背上的大片腐肉，又是一阵反胃。

没有截到人，虞凤策心情很不好，抬步欲走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不咸不淡地对她说了句：“一个姑娘家，往后还是莫要多管陌生人闲事的好，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好运碰上救你的人。”

季问筠微怔，端正地行了个屈膝礼：“多谢郡王爷的救命之恩……”

“我没救你。”他脸色冷淡地打断，“救你的是方才那个人，若不是她来得及时，你恐怕下一刻就要死在这个老妇手中了。”

元冬记起刚才那青衣女子推倒季问筠的情景，不忿道：“分明是那女子杀了人，还推我家姑娘一个跟头，怎么反倒说她救了人？”

虞凤策本不想多事，但是听不得别人误会那人，轻嗤：“杀人？你看看这玩意儿是个人吗？”说着毫不留情地在尸体的头上踹了一脚，那脑袋就轻松地从脖颈上落下，骨碌碌滚到了元冬的脚边。

主仆两个尖叫着连连后退，抱作一团。

虞凤策懒得管她们，只对福清说了句：“处理了。”便抬步头也不回离开了。

林子里不知从哪窜出来几个黑衣人，腰间挂铜制令牌，上前动作利索干净地将那头身分家的尸体捡齐，不到片刻就通通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后面赶上的福清跟在小郡王身后，思虑许久还是没忍住问：“大人，方才那个人……真的是谷姑娘吗？”

他们来兰台寺的真正目的连葛琅都不清楚，唯有福清和手下领着的邬九邬十知道，其实大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谷姑娘的踪迹，一开始他们也觉得不可能，谷姑娘当时是他们亲眼看着下葬的，甚至邬十这么个壮汉还在坟前哭了一场，可是依着大人给的线索暗中寻访的这半年来，又确确实实发现了不少她的踪迹。

到了现在，连福清也不确定那天他亲眼见到死去的是不是真的谷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