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长宁想了又想,对小郡王道:“如果曹琬娘说的没错,孤衔正通过她的视角将我跟葛琅潜入的景象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恐怕知道我是谁了。”
那时候两人都蒙着面,但她为了激起曹琬娘脱离控制的心思,透露了不少底细,不知道当时师父是如何在孤衔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眼下都无法再瞒下去了,不过葛琅的身份她不一定清楚,因为他那时候没有穿戴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
虞凤策闻言皱起了眉:“照你师父所言,她以前曾经想将你吞入肚中,现在被她发现了你,焉知她又会做出什么事。”
谷长宁抬眼:“那岂不是正好,她要找我,我还正想找她呢,这样一个个翻过去太过麻烦,若她能自己主动现身,倒是能省不少工夫。”
虞凤策略微松开紧皱的眉头,好笑道:“怎么忽然就硬气起来了,之前不还说孤衔是难对付的恶鬼么?谷大师这是一日之间功力大有进益了?”
谷长宁看向地上那尊惨兮兮的邪神像:“只是感觉,她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
若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知,那该是神仙级别的了,孤衔想做什么,一样要靠收拢手下,摆阵布符来操纵那些人为她所用,并不能单凭一己之力做到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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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府匆匆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递牌子进了宫。
钦天监观星台上,身穿黑袍头戴道冠的女人回身,忽然开口:“去看看是谁来了。”
隐在角落中的灰斗篷伥鬼悄无声息地出去,片刻后将心焦气躁的石子民迎了进来。
女子懒洋洋地开口:“原来是石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石子民忍了又忍:“主人不打一声招呼便烧了我府中的祠堂,要让我如何跟族中交待。”他在外头替她善后,料理那些与追杀容阳郡王有关的人,她却在背后敲他闷棍,将他的后院都烧了个干净,祖宗牌位是能随便烧的吗?就算那不是他自己的祖宗,但石府如今是他掌管,出了这等事情原本就对族长之位虎视眈眈的族亲肯定个个都要跳出来指摘,千方百计将他拉下马了,届时朝中政敌再给他参上一本,以本朝以孝为先的风气,陛下少不得也要责罚。
他替孤衔卖命,为的是高官厚禄,可不是一把摇摇欲坠随时都能被人踢下去的危椅。
“石大人既然如此在乎族中的名声,那就该更谨慎些才对。”孤衔面带不悦,“叫人摸进了自家祠堂都一无所知,若不是我的灵奴发现了他们,咱们的秘密岂不是都要被抖个一干二净。”
石子民却并没表现出惊恐,他颇有些浑不在意地道:“主人多虑了,不过是在自家祠堂供奉个杂神,这就算说出去,也犯不了什么事儿,被人看见了也猜不出是作何用处的,本朝禁谶纬之术,可没禁止供奉神明,真要细查,这京都满朝文武有哪个不曾求过神拜过佛,何必非要将所有东西付之一炬。”
孤衔转动眼珠子去看他,四周侍奉的伥鬼们也同时转动眼珠子,齐刷刷直勾勾地盯上了石子民。
孤衔抽动了下嘴角,带着点捉摸不定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问他:“什么时候,养的狗也能对主人这样大呼小叫了?”
她的袖口一动,简直是看不清什么时候闪过身去的,下一瞬石子民就被掐着脖子被提到了半空,然后狠狠甩了出去,撞倒四周地上一片点燃的熏香炉。
孤衔冷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室响起:“别忘了,你的命,还得靠我来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