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许久,该烧的也都烧干净了,该灭的火也灭完了,祠堂不远处的凉亭里,郡丞夫人看着都要晕过去了,她才死了夫君,操办丧事不过一转眼,这列祖列宗的牌位又被火烧了个彻底,饶是她再有主意,也觉得天旋地转。
祠堂已经变成一片炙热的废墟,房梁屋顶塌成一堆,微风一吹,空气中四处飘飞灰,将灭火的下人们呛得不停咳嗽。
原先的高门大梁只剩下了他们脚下的那一点,足以见得那把火烧得有多大。
谷长宁和虞凤策站在人群外围的一座假山上,站在高处往下望,能把烧完的祠堂旧址尽收眼底。
她看着那片废墟出神,慢慢地皱起了眉。
旁边的虞凤策看见了,问她:“怎么了?”
谷长宁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祠堂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里头埋着什么充满恶念的东西似的,让她连多看两眼都觉得犯恶心。
他闻言也仔细看了看那片废墟,却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你是看到什么了吗?”若是阴魂鬼物,他应该也能看见才对。
谷长宁莫名觉得焦躁起来,她忍了忍,摇头:“没有,就是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感觉很奇怪。”她想收回目光,眼睛无意识一扫,却在下面围着看的人群里面扫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曲荣。
他站在烧成灰烬的祠堂旁边,盯着废墟看,后脑勺上剜开的血肉像一张长在背后的血盆大口,在对着谷长宁笑。
谷长宁只来得及扯扯小郡王的袖子:“大人,您看那——”话还没说完,底下的曲荣就忽然抬头扭过脸来,视线直直地对上了谷长宁的目光。
——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虞凤策也看见了,几乎是瞬息间就纵身跃下假山,朝混在仆从中间的曲荣追去,谷长宁站在假山上面看见曲荣不紧不慢地转回身,像一条泥鳅般从人群中滑走,不到片刻就离开了原地。
她转身从上来的假山石阶下去,然后朝着小郡王的方向追去,途中为了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还特意挑了没人注意的角落走,比起前面的人也就慢了许多。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就该再努力点练功,起码不至于连座假山都跳不下去。
好不容易再看见虞凤策,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偏僻院落,他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谷长宁跑过去,捂着肚子喘气:“大人,追、追到了吗……”
他听见声音转身,正好给她让开了能看清院子里头的位置——刚才还冲她笑的曲荣,此时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虞凤策紧锁着眉,沉声道:“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