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这几日小郡王忙着查私盐之事,可能没空细想,但她却已经在解头发的无聊时间里反复思量许久了。

这世间的鬼物之所以形貌各异,是因为没有身体的束缚后,灵体会变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它们自身的执念,执念是什么样,它们的外貌就是什么样。

如同采菽姨娘那样跟在孩子身边的爱鬼,曹琬娘那样骑在戴兴朝脖子上的怨鬼,之前在酒楼里偶然遇见的舌头肥大的饿死鬼,还有如今只剩下两张脸的柜女。

什么样的人死后的执念会是两张脸?其中一张还偏偏就是浮波的样子。

以他们那天在月心楼所见,浮波的舞艺虽然水平足够但远不够惊艳,根本不像是能仅凭舞技就名动淮左的舞娘,且幼时分明毫无天赋,为何到了十二三岁便忽然开了窍?再回过头来想想方才那个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什么样的人死后的执念会是两张脸?——活着的时候要扮演两个人的人。

这样也顺理成章地能解释为何祝飞融说浮波死了,她却还好端端地在月心楼准备最后一场舞宴,因为死的根本不是浮波,而是那个扮演浮波的人,祝飞融真正的情人,也是柜女另一张脸的主人。

恐怕包括祝飞融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瞒在鼓里,真正知道真相的唯有两个人,真浮波和假浮波。

谷长宁深陷的解头发地狱,还得看能不能从浮波的身边人中找到柜女的真实身份,从她那头着手找找有没有解情人咒的法子,鉴真虽然已经去灵雾山等信,但什么时候能收到永明大师的回复还未可知,不能单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虞凤策想了想,调查浮波这二十几年来的身世和经历也是他从陛下那接到的任务,便道:“福清一人去查慢了些,我多抽几个人手一块儿去帮他,若柜女的死真与浮波有关,那恐怕她是不会轻易开口了。”

碍于身份,他往常惯用的审讯手法还不能用在她身上,叫人投鼠忌器。

谷长宁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大人,您背上的伤如何了?”

他噙着好像要揶揄她的笑意,下一刻说出口的却是轻而又轻的:“好,我知道了。”

谷长宁:……?你知道什么了?

他仿佛能读懂她的眼神:“你不是要劝我休息?都听你的。”说完他率先抬脚往春山湖旁的院子里走。

湖边栽了许多银杏树,秋风一起,金灿灿的碎叶便随风而下,从地面铺到水里。

谷长宁抿起唇笑了下,踩着金黄的小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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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启颜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她记得那个白衣女子,甚至对她印象还很深刻,是在京都时就在靖榆院外见过一面的那个江湖术士,向彤说她是个女骗子,但她在后面悄悄观察的时候却觉得不太像,这个叫谷长宁的姑娘眼睛明澈,气质坦然,跟“骗子”这个词恐怕差了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可越这么想,她就越不安,她虽然与郡王爷不算熟悉,但亦是从小就看着他从一个冷峻的少年长成英俊的男人,给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多的优待,可以说是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姑娘,究竟是哪里好,让他连千里迢迢来扬州都不忘将人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