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边引路的虞穆不动声色地回头张望,夜色深重,在几盏风灯的照明下也看得有些模糊,但也依稀能看见,虞凤策微微低着头听怀中女子说话,那女子仰头看他,还隐约传来几声笑语,分明是姿态亲密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重新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一路到了晴水院的正堂,虞穆喊人给虞凤策看茶,被他摆手推拒:“不必了,叔父,我现在饮不得茶,这次只是特意来恭贺叔母有喜,薛回,把礼呈上。”
后头的薛回机灵地从靖榆院的婢女手里拿过一个礼盒,恭敬呈到虞穆面前。
虞穆和蔼地笑着收下:“那便多谢怀舟惦记了,你也要好好休养,早日痊愈才是。”
虞凤策在椅子上坐下,忽然从还没松开手的谷长宁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将她推到虞穆面前:“叔父,听闻叔母怀着身孕无故晕倒,不如请谷大师帮忙看看?谷大师颇擅岐黄之道,同为女子,也便于看诊。”
虞穆上下扫视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姑娘是虞凤策身边服侍的人,原来竟是之前揭皇榜给他治眼睛的那个术士。
能让小郡王尊称一声“大师”的人,想必是有什么本事,让她看看也无妨。
思及此,他爽快地应下:“那便最好不过了,这位……谷大师?这边请。”
谷长宁偷瞄虞凤策,见他安稳地端坐在正堂,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想来他的身份也不大方便进叔母的寝屋,她只能靠自己。
她定了定心,佯装淡定地对虞穆行了个礼,便随着他去了江倚云的寝房。
寝房门口不停有丫鬟在进进出出,一会儿是送热帕子,一会儿是送甜汤的,显然整个二房都对二夫人肚子里这个孩子极为上心。
谷长宁尽量目不斜视,在丫鬟端过来的铜盆里净过手后,才走进内室。
里头甜香氤氲,烟笼纱的床帐挽起,二夫人江倚云靠在床头,正一勺一勺地喝着丫鬟喂来的汤水,听见脚步声后,她抬起眼睛娇柔地喊了声:“夫君。”
谷长宁跟在虞穆身后,看着他走过去温声问道:“夫人,身子感觉好点了吗?”
江倚云抿着嘴含蓄地笑了笑,翘起小指用素绢点了下嘴角,动作优雅:“蒙夫君关怀,妾已无碍。”
……不对劲。
谷长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只觉得这位二夫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都与之前所见的有所偏差。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可是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说眼前这位是江倚云的孪生姐妹江倚风她都信。
“这位是怀舟举荐的谷大师,据说颇通岐黄之术,我便特意请她来给你号号脉。”虞穆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夫人的不对劲,还在跟她温言软语。
江倚云往谷长宁的方向投来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夫君做主便好。”
虞穆让开位置,谷长宁上前装模作样地在二夫人腕上搭了两指,清晰感受到她的脉搏在突突地跳,没什么特别的异样——是个活人。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活人的病她可不会治啊,她只会找死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