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进来的侍卫用大铁锁锁好牢门,转身就要离开,眼看着上地面的台阶口最后一丝光就要消失,谷长宁出声喊住了他们:“大哥!等等!”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走在他前头的人就叫他:“莫要理会,赶紧走。”
谷长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哗啦”一道沉重的门锁落下响声,地牢重新恢复阴暗。
滴答、滴答。
水滴声越来越响,几乎响彻耳边。
她又气恼,又无措,慢慢闭上眼睛咬牙道:“给我松手。”
一声轻笑从她头顶传来,是个女子粗哑难听的嗓音:“小娘子,怎么不抬头看看奴家呀?”这道话音刚落,四周不知名处立马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有男有女,仿佛许多围观的人似的,不知是哪个笑完还要接话,“胆小鬼!胆小鬼!”
谷长宁身后随意拿丝带编起的辫子此时被一只纤白的手紧紧攥着,手的主人显然不怀好意,将她的头皮都拽得生疼。
她把头微微往后仰,想借此卸开点那把拽头发的力道,忍气吞声道:“好姐姐,你在我后面,不放开我的头发我怎么转头看你?”
许是觉得她所言有理,对方沉默片刻就松开了手。
谷长宁动作极快地一把捞回自己被扯得稀松凌乱的头发,转身往后连退几步,才看清是牢顶倒吊下来的一只女鬼,头发垂落悬在空中,脸上碗口大的伤疤仿佛是刚剜开的血肉,滴滴沥沥地往下滴着血,之前听到的水滴声约莫就是这么回事了。
正想着手臂上又是一痛,低头看是一只个头只到她腹部的鬼用尖利的牙齿在啃她的衣服,谷长宁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它,发现它不是长得矮,而是被锯掉了双腿,拖在地上血迹斑斑。
周边角落到处传来吱哇乱叫的声音,叫她耳朵嗡鸣。
这不是单纯关押人的地牢,而是一个刑场。
墙上,地上,牢顶,门边,随处可见暗处蛰伏的鬼物,缺胳膊断腿的,更有可怖者眼鼻五官无一处完整,像方才拽头发那女鬼这样的都算相貌好了。
谷长宁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以往就算在坟山,都没见过这么多死于非命的鬼魂,这样的鬼比起平素碰到的那些更凶,因他们留在世间的执念多半都是怨与恨,见到活人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有些后悔方才没忍住头发被拽的疼痛让它们发现自己能看见了,她的体质本就容易吸引阴魂,对它们的碰触更为敏感,其他人来到地牢也许只会觉得浑身不适,周身泛凉,她是能真实感受到这些鬼撕咬她时的痛楚的,如今还被发现她能看到,只怕会让它们更加兴奋。
在一群这么凶的怨鬼中间呆着,给它们每个来一口,她恐怕捱不到明天早上。
……她近来可真的是流年不利,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