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殷老夫人在说话,“雁亭回来一会了,你们来晚了些,不然你们还能跟他说上话。没什么大事,现在只是脸和手稍微炸伤了些。”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不过,看着没什么事,可换起药来是真的疼啊,我这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说到这,殷老夫人捂住胸口,就像痛在她身上一样:“还好打了支……,打了支什么来着?”
“吗啡?”王永光接她的话。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她说到一半,话锋一转,道:“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一面要上前线,一面又记挂着雁亭临时赶过来,帅爷底下这么多人,就数你们二位师长最有心。”
殷老夫人虽然语气和煦,对面坐着的两位师长却有些不自在了,不知殷老夫人是真糊涂了,还是故意在讽刺他们。
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盛州城里,打着身体不适的名号明哲保身。王永光虽然派了几个旅上了前线,却只在火力最弱的西线,没遇着多少日军,几仗下来退的最快的就是他的人。另外那位就更加了,他的部队就没有出过盛州。
他们也是受了意来探探虚实,可就他们两个人来了,这不是被人当了枪使吗?
动了些走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被老太太这么几句打发了,还是有些不甘心。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却突然听见有人下楼来了。
他们不自觉地抬头望去,却是顾书尧从旋转楼梯上走了几步下来,靠在扶栏上抱怨了一句:“人都去哪了?药都换完了,纱布都没人知道来丢掉。”
顾书尧的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更多的是些斥责的意味。
那两位师长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顾书尧是谁,他们之前在殷敬林的酒宴上还见过她。
殷鹤成订婚退婚那些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之前一直有人传,少帅是趁着殷司令昏迷才和那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现在人又回来了,难道不成是殷司令真又康复了?
被顾书尧突然这么一指责,楼下的佣人也有些不知所措,都望着殷老夫人,听她发话。
殷老夫人与顾书尧的眼神有短暂的交汇,十分配合她道,“一个个还愣在这干什么,就算是皮肉伤也不能掉以轻心,还不快去帮忙。”
过了一会儿,有佣人拿着沾了血的纱布出来了,那纱布上头的确有新鲜的血,却也不是很多,看上去伤得并不是很重。
两位师长自然是都看见了,他们对视一眼后站起来,道:“老夫人,也不早了,府里又忙,我们先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司令和少帅。”
老夫人很是和蔼地笑了笑,扬了下头让潘主任去送他们,“那就不送你们了。”
等二人走远了,五姨太见他们的背影,问殷老夫人:“他们两个风急火燎地往咱们帅府里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殷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抬了手让六姨太扶她起身。
六姨太在出神,殷老夫人喊了她一身才反应过来,“你在想什么呢?平日里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今天是怎么了?”
老夫人带着几位姨太太都上了三楼,顾书尧亲自替她们开的门。
卧室里灯光暗淡,又拉着厚重的窗帘,连外头的月光也透不进来。
老夫人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在外头看了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对顾书尧道:“这回要辛苦你了。
“您也不用太担心,雁亭吉人自有天相。”
殷老夫人缓缓点头,浑浊的眼里忽然有了泪花。她拍了拍顾书尧的手,转过身由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
如今的帅府宛若一座孤岛,林北前线硝烟不断,帅府亦是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