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乖。奶奶害得你吃不到鱼翅,是奶奶不对。”宋刚的母亲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不是,奶奶,是爸爸不孝顺,奶奶还没吃过一次鱼翅。不过,天舒也没吃过。妈妈说,爸爸不孝顺。”天舒说。
“孝顺,都孝顺,你爸爸妈妈都孝顺,是奶奶不好,不跟你们去城里。”没了多少牙齿的奶奶哈哈地看着天舒笑。眼睛湿湿的。
“曹乡长,明天安排人弄点鱼翅来,给老太太尝尝鲜。市长,这是我们的不对了,您在市里忙,我们对老人家照顾不周,真是不好意思。该罚,该罚,来,我就当一回土地爷,做一回假主人,我先敬老太太,市长、夫人、天舒小朋友一杯,请乡上的干部,企业老板们,还有市长的本家长辈和朋友作陪。干了。”蔡书记一口干了。
接下来,就是敬酒了,热闹非凡。一轮过后,又是第二轮,你敬我,我敬你,然后,话题就越来越广,话也越来越多。
“我发现天舒跟宋刚老侄小时候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又聪明、又孝顺,不管是对家人孝顺,对邻村不认识的老人也特别的尊重。我们那时候呀,就觉得宋刚老侄将来一定有出息,是个人才。”
“那是的,宋刚老侄小时候最讲礼貌,又关心人,不和其他人家的小孩一样就知道调皮。我当年就跟宋大哥说,你家宋刚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那时候呀,宋刚老侄多听话,多有礼貌,多聪明。”另一位叔字辈的老人说。乡下人夸奖人就这些词,多了也不会。不过,这“听话”“礼貌”“聪明”是最高的赞美了。
“是,他从不打架,又不摘人家的桃木李果,规规矩矩的,就知道读书和干活。”说话的这位是“公字”辈的老人了。
“宋叔,你还夸奖他呢,你满伢崽不是被他打了一顿吗?”宋刚的母亲说话了,“我家刚宝是侄子打叔叔,把你满伢仔打得三天吃不得东西。你家媳妇追着要打回来,我只好把刚宝藏在楼上,饭都是偷偷的用绳子吊上去。你们说他听话,其实呀,我还不清楚?他呀,淘气得要死,害得我是今天在这家赔礼,明天又到那家赔钱。三哥,你家那三树桃子,一个晚上被刚宝带着几个人偷个精光,第二天,刚宝屙屎都是桃子味,最后,三哥算是抓到了证据,指着刚宝屙的屎说,你还说不是他偷的?你看,屎都是桃子屎。”
众人哈哈地笑着。三叔一脸的尴尬。婷婷笑嘻嘻的看着婆婆。天舒做出恶心的样子,看着奶奶吃饭时总讲“屎”,觉得奶奶不对。他又侧过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宋刚,心想,爸爸怎么这么喜欢吃桃子?不会拿钱去买吗?怎么可以偷人家的东西呢?
乡上的干部“呵呵”地笑着,嘴里说:“有趣,有趣,小时候不淘气哪有今天的出息?市长从小就与众不同,佩服佩服。”
宋刚的母亲接着又说:“我家刚宝调皮呀,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那一年不是粮食歉收吗?家家都没吃的了,我家刚宝不知哪里学会的手段,把树叶和泥巴揉成丸子,跟一个耍把戏的人一起卖假药,今天弄回一升米,明天弄回半斤黄豆,后来就干脆偷鸡摸狗的了,把人家的老母鸡、黑狗黄狗也偷回来。那一年我们倒是没饿什么肚子,只是被他爸爸打了不知多少顿。唉,淘气,现在,终于不淘气了。”
“爸爸,你原来是坏人啊?偷鸡摸狗的。”天舒看着宋刚,胆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