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时在寒风中呵着冻僵的手指,小跑着跺脚,偶尔说着话。
这不没事找事么?让个八路给忽悠出来了!十几里哎,说不定得冻烂我的脚。
班长,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主动领这个苦差?咱是刚巡逻完的,怎么安排也轮不到咱啊?
走在头前的班长回头看了一眼,村子早已不在视线,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突然一脸郑重:实话说,我就没打算再回去!
排成一溜走着的几个兵冷不丁差点撞在一起:班长你
老子不干了!要跑了!
如果谁有这个心,那这算我送的一个机会。没这个心,现在回去报告抓我逃兵,我也不记恨,真的,只要别现在打我的背后枪就行。
几个兵全沉默了,风吹浮雪,刀锋般刮过一张张冻得青紫的肮脏面孔,静静看着正在背风说话的班长,这个老兵一次次地领着年轻的他们爬过弹雨,谁又能为此打他的背后枪?
一个兵最终翕动了发青的嘴唇:班长,你要去哪儿啊?
我累了,离家太久了我家乡的冬天根本没这么冷。好几天了,我都做那个梦,梦见汉江水流啊流,梦见吃藕饼我必须得吃一个藕饼要不我活不过这个冬天死不瞑目
脚印,一串串地孤单,在这个位置,在雪里,四散延伸,却没有一个是走的回头路。
一辆三轮摩托车开进了驻梅县日军司令部的大门,侧面车斗里下来一个鬼子大尉,个子不高三角眼,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办公楼。他,是上川千叶,在苦水溪,被打断了一条腿,伤愈了,瘸了。离开梅县医院之后,他是可以因伤残而回国的,但是在少佐的恳求之下留在了梅县,成为了少佐的助手,发挥余热。
办公室门开的时候,少佐正在端详挂在墙上的巨大地图,看到一瘸一拐的进门人,高兴得一脸笑:上川君,我猜你是给我带好消息来了。
上川千叶顺手递上一个皱巴巴的纸条:位置基本锁定了,他们仍然在西南方向。
这么快?少佐展开了纸条:好!你这个侦查小队的组建真的提高了我的效率。要不是你的不幸,我又怎能有幸。
我同意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国家,其实我很想知道,那场大雾里与我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少佐把目光重新放回地图上:我要带队出发了,你有兴趣随行么?
这不是我感兴趣的。不过我倒是想给你一条建议。
嗯?
难得出去一回,为什么不能双管齐下呢?在梅县这里,不是有个独立团么?
少佐皱了皱眉毛,实在无法将那些土八路与眼前这件事关联起来。
上川千叶继续道:我觉得,八路会帮他们;不管能不能帮得成,八路会尝试的。我了解八路。建议你做两手准备,说不定能有更多收获呢!扫荡八路的地盘容易,将八路聚而歼之的机会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