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看着她的神色,慢慢道:“等父王继承了帝位,你我大约也要过些跟以前不同的日子,你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自在了……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了……”
落云听了垂眸道:“你怎么这么说,原也是我不配。以前你是个闲散世子时,我就算踮脚高攀了。以后万一你被立为太子,我这么一个商贾出身的平民女子,何德何能立在你左右?就算你不说,也会有人对此非议不休。”
韩临风听这话时,俊目微微眯了起来,慢慢拉长音道:“若是不配,你要如何?”
落云抬眼看着躺在她身侧的男人,这般俊秀男子,已经是不少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了。
若是再加上个太子头衔,不光是怀春女子心动,连女子的爹娘也要一起扑将上来。
再往远想想,他一旦称帝,怎么会空乏着后宫,只养娇花一朵?
落云向来务实,虽然心爱着韩临风,却也不相信所谓承诺。毕竟有些话是经受不住岁月时间的考验的,更何况以后横阻二人眼前的,恐怕比她担忧的还要多。
所以当他问起,落云也是诚实说出了心里想的:“还能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以后若真是你有情非得已的时候,只要告知我一声便好,我也是不会怪你的,更不会拖累你,就像以前我们成婚时说好的,好聚好散了吧……”
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皇后梦,可是他以后必定是要联姻世家!
这不是好色花心,而是身为上位者不得不做的事情。
落云不会横加阻拦,但也不想委屈求全的过日子,到时候,她会与他商量好,再主动让贤,也算是给彼此都留一份体面……
可还没等她说完,韩临风已经一把堵住了她的嘴,鼻尖对着她的鼻尖,眼神清冷,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脱身的鬼点子,现在全都给我扔得远远的!”
落云看着他一脸肃杀的样子,复又忍不住轻松一笑,捏着他的鼻尖道:“父王还没登基呢,你倒是太子架势十足,这是要将我押入冷宫里审了?”
韩临风看她脸上露出了笑意,心里也是一缓,多日未曾一亲芳泽,也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可是刚低头吻住了她,她却大力一推他,然后趴在了床沿处干呕了起来……
韩临风一惊,立刻开口叫人带郎中过来。
自从他迎陛下回宫以后,生怕有人做手脚,所以宫里的御医一律不用,全是用自己带入宫里的郎中,就连当初给落云治眼睛的郎中也被他带入京城了。
韩临风原本以为落云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可待郎中诊脉之后,一脸喜色地向韩临风道喜:“恭喜恭喜,贵人这是有喜了,看这光景,应该是三个月了。”
他这话一出,韩临风都傻了眼,居然直愣愣问了句:“老先生,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知道落云一直在偷偷避孕,而且自己又一直打仗,两个人聚少离多,就那么几次,她怎么就怀了?
老先生没想到世子居然这么问,一时间也愣住了。他也想到这对贵人聚少离多,这夫妻二人的私事自己心里最清楚,莫不是……世子妃背着世子偷人了?
一时间,老先生有些拿捏不住,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喜脉……老朽是不会把错的。”
下一刻,韩临风已经跪在了床榻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了落云的肚子,一脸惊喜之色,然后忽又想起了什么,抬头正色对落云道:“快,将你的那个劳什子的荷包给先生看,那东西会不会对腹内的胎儿不妥?”
他这话一出,落云却唬了一跳,小声问:“什么荷包?”
韩临风抬头犀利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总放在枕头下的那个。”
落云瞪大明媚的眼,自己老早就不用了,可是他却知道自己避孕的事儿,那就是一早就发现了,却一直隐而不发……
她只能小声道:“老早就收起来了,不然怎么会怀孕?”
韩临风抬头诧异看着落云,这次有孕竟然不是意外,而是她有意留下的?
待老郎中确定胎心有力,并无不妥之后,便自告退了。
落云有些忐忑地看着韩临风,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反应,幽幽问道:“你……你不喜欢这个时候我有身孕?”
毕竟他今后的身份大不相同了。只要公公举行了登基大典,他也是皇子身份。
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很有可能是皇家未来的嫡皇孙。跟那些世子女子相比,自己的确没什么资格生下这孩子。
韩临风一看她那退缩的眼神,就猜到她心里一定又是想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
他怀着她的腰,捏着她的鼻子道:“乱说什么?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子嗣,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我当时正在与铁弗人为战,生死不定,你难道不怕守寡生下遗腹子?”
落云觉得他说话口无遮拦,凤眸圆睁瞪了他一眼之后,才缓缓道:“就是怕,才要生下孩子……”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意思尽在不言中。
韩临风此时心里竟是泛起说不出的酸甜滋味。他最清楚,自己费尽心机才娶来的小娘子是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小可怜。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性格刚硬心思敏捷,维护幼弟,自己早早独立开起了铺子,很有主心骨。
可是他却知道,她在内心深处,始终是那个早早失去母亲,又被父亲冷落,只能无助抱着弟弟哭泣的小女孩。
她对姻缘谨慎,不愿立于危楼。
可因为她认识了他这个落魄的皇家宗亲,此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二人只能互相扶持着摸索前行。
但这个在别人看来精明算计的女人,却从不曾怯懦迟疑过,一直坚定地陪在他的身边。
当初落云为了救他,而答应嫁给她是如此;现在,因为怕他战死沙场,就算自己以后处境堪忧,也要留存下他的血脉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