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京城暗流)

云鬓添香 狂上加狂 3479 字 10个月前

他并不喜这亲上加亲的提议,又不好拒绝王皇后,干脆便将赵归北这个未成婚的公子派往了北地。

没想到赵归北居然在北地成婚,还娶了北镇王的女儿……

魏惠帝心里一时衡量了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并不是羞恼着没了和亲的女子,而是估量着北镇王那个偏宗冷门子跟赵栋这样的虎将结为亲家,合适不合适。

魏惠帝权衡了一下,这样的结亲虽然不妥,但应该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赵栋自从娶了渔阳,就被闲养多年,如今若不是朝中没有可堪一用的武将,也绝不会派他上阵。

大约这边关危机解除之后,他还要卸了赵栋的兵权,再闲养起来。

若是那样,闲云野鹤的将军儿子娶了被废皇族的后裔,倒也无足轻重……

想想那北镇王韩毅年轻的时候也曾入京,跟他的儿子韩临风一样,都是沉迷吃喝,胸无大志之辈。

再想想北镇王府几代的联姻,娶进门的不是贪官之女,就是商贾瞎子。只怕给北镇父子一对锋利虎爪,他们也不知如何去用。

想到这,魏惠帝略略放了心。

这时,一旁的臣子小心问道:“陛下,铁弗人如此猖獗,居然敢偷袭驿站……您看这和亲的事宜,还要不要进行了?”

魏惠帝又咳嗽了几声,撩起层层褶皱的眼皮,寡淡问道:“那边境的铁弗人,还把持着二十州里多少地盘?”

下面的臣子答道:“最近铁面军不断攻城陷阵,据最新的战报,铁弗人已经被打得退到了黑水河以北,二十州里,被铁弗人实际掌控的只剩下不到七州……”

魏惠帝半闭着眼,缓缓道:“铁面军?不过月余的功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路子匪军,却已经将如狼似虎的铁弗人打得节节败退……朕且问你,如果那股子匪军彻底平定了二十州,就此羽翼丰满,如叛贼裘振一样,转而攻打大魏的城池,依着我大魏如今的兵力,又能坚持多久?”

那几个臣子面面相觑,一时语塞,不再说话。

魏惠帝怅然一声道:“人要上些年岁才懂得,最怕的就是年老体弱,可周围环侍之人却是身强体壮,兼怀狼子野心。铁弗人固然贪婪可恨,不过他们想要灭我大魏,绝非一朝一夕能成。可是那些高举收复失地的铁面军,不光对铁弗人攻城陷阵,对我大魏子民也施用攻心之术。这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

这话说完,几位臣子忙连连称是。

说到这,魏惠帝道:“与铁弗人议和,刻不容缓,既然北镇王府已经嫁女,就只能再另外选一个宗室女子。若是能就此与铁弗人握手言和,才好与之联手,先剿灭了这股野火蛮生的铁面军!”

虽然给铁弗人的议和书已经发出去了,不过诏书上的和亲公主,只有封号并无姓名。

无论嫁出去的是哪个宗亲,只要她姓韩,是如花的未婚女子就足够了,反正都要隐去名姓被赏赐封号,被当成皇帝的亲女嫁过去。

就像韩临风预料的那样,这个节骨眼,陛下压根懒得分心思去琢磨个偏门宗亲是不是搞了名堂。

听陛下这么一说,诸位臣子这才恍然明白陛下的心事,魏惠帝现在就是将威胁皇权的势力分了等级,挑拣最要紧的先剪除后患。

此时能站在书房的臣子,都是会揣度圣心之人,于是连连称是,不再赘言。

而此时皇后的宫闱里,一直称病不甚见人的皇后,正跟探病的六皇子说着话。

“你父亲这几日的饭量又减了……”

听了母亲的话,六皇子诧异地抬了抬眼。年岁大的人,若突然减了饭量,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想象父皇最近又瘦削许多的身子骨,六皇子不由得紧声道:“那父皇的龙体……”

王皇后抬眼看了看儿子:“你现在还有心担忧你父皇的身子?还是想想,最近陛下召见了你几次,又召见了老九几次吧!”

六皇子一听,不由得眼皮微跳。最近,父皇几乎没有再召见他。反而是那老九,几次被召入书房,不知跟父皇又拍了多少马屁。

王皇后冷冷道:“陛下最近还命人重修了起居注,其他未改,只是加入了许多他与老九的日常言语,你可知为何?”

起居注只是记录帝王日常,并非史书,然后帝王驾崩,谱写碑文追思,乃至为帝王立传,都是借鉴起居注起笔润色。

比如之前早逝的太子,在起居注中,与父皇的对话记录就有很多。只因为他是王储,所以帝王日常教导王储的话,要重点记录,成为帝王之家父慈子孝的笔录。

而现在父皇却突然偷偷叫人增加他与老九的父子日常……显然不是父爱突然泼洒,而是有意要为老九树立起时时接受父王点拨,聪颖谦逊,堪为皇储的形象!

想到这,六皇子彻底急了,悲愤道:“父皇他……他怎能这么做!不顾长幼有序,却要立个奸妃之子!”

王皇后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从他卸了王昀的军权开始,我就猜到他要做什么。最近京城里的城防不是也都换过了吗?你的人已经被被换下来不少了吧?大约也是该到了宣读诏书,册封王储的时候了……”

六皇子腾得站了起来,因为愤怒,整个脸都微微扭曲变形:“父王怎么能如此,难道他不怕立了老九,长溪王家等诸多世家会反对吗?”

皇后微微勾勾嘴角,目光森然道:“他不是给老九找了个有力的老丈人吗?方家最近几年能臣辈出,族中子弟多有出息,你和瑞王都是他方家的女婿,陛下立哪个,方家就拥护哪个。有方家做后盾,我们日渐西山的王家,又算得了什么?”

六皇子听了母亲的分析,颓然往后一坐:“那……我就要管老九称陛下了?我与他宿怨甚多,他岂能容我?”

王皇后看着儿子颓丧的样子,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时,突然扬手给他一巴掌。

六皇子被打得脸红了一片,愣愣看着母后,王皇后沉声道:“亏得你是男人,居然早早想着后路!还不如你姐姐有韧劲!我王劝雪的儿女,不达目的,绝不可轻言放弃!”

六皇子被母后教训得一激灵,也不敢捂脸,连忙站起来,低声道:“难道母后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王皇后直直看着儿子的眼,低声道:“你父王的心,坚如磐石,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无非就是火中取栗,险中求胜罢了!”

说到这,皇后原地走了几步,又回到了儿子身边低语道:“他老九虽然得了陛下的人心,却无天下百姓的拥戴。当初在彦县时,他纵容下属贪墨修筑公款,到现在彦县的河堤还是不够钱银修补,听说彦县那边开春又闹了灾荒,流民无数,这些民怨只要利用好了,就是民心导向!若是京城内外挤满了怨愤九皇子的灾民,这个节骨眼,你父王怎么好忤逆民心,立一个名声狼藉的皇储继承大统?”

六皇子听了有些恍然:“就是要制造民怨,搞臭老九的名声?”

王皇后摇了摇头,缓缓低语道:“那还不够!一旦京城有暴民,那么陛下势必要增调军队。只要王家的军队能趁此机会混入城,就算你父王先前调换了布防,撤下你的人也没用了……你父王年岁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