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北正跟庆阳他们收拾残局,审问山匪,压根没注意那三位挚友的幺蛾子。
待他听到声响走过来时,却发现郭偃和卢康正满地打滚,那腿……居然骨折了!
据韩临风说,是那些山匪严刑拷打,逼问他们军情,但是二位贵子宁死不屈,这才遭到刑罚。
如此严重,自然不好再去军营报道,待天亮时,他俩就被车马送到了附近州县救治去了。
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韩临风守住口风,千万不要泄密。
这战时弄伤自己装病,临阵逃脱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他俩自然不会跟人提,更是怕韩临风泄了口风,让他们白白挨一顿打。
韩临风自然是郑重应下,表示三人的友谊乃是“山无棱乃敢与君绝”。这种过命的交情,不必多说。
待回去驿站时,正是幕夜时分,韩临风远远看见屋里亮着灯。
落云有眼疾,这灯显然不是她用,而是特意留给他的。
看着那莹莹灯光,知道她还在等,不禁让人心里一暖。
待回了屋子,落云果然没有睡,只守在地炉旁披着衣服烤火,一只冒着热气的小砂锅,正在炉上咕噜作响,而她一边烤火,一边摸索“看着”竹片诗集。
原来她让田妈妈预备了暖身的红枣姜茶,只等韩临风回来,就能喝到温热的。
韩临风就着热姜茶,给苏落云略讲了讲今晚的一场围剿战。
等苏落云听着韩临风讲起“友谊地久天长”这段时,差点将嘴里的热茶喷出来,只勉强咽下去。
那二位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腿是被人忽悠瘸的吧?
要怪也只能怪卧龙凤雏二位文采太张扬,没事老给别人的夫人写信吟诗,就此埋下祸根。
不过苏落云再次深切地了解到自己的这位夫君,这是何等睚眦必报的主儿。
她甚至不由得想起,他误会自己偷走时,踹碎的那把椅子。那一刻,才是他真性情的展露吧?
得罪了他的,他都是默记在心,绝不会轻易放过。
有此,落云不禁又在想——若是当初她真走了,这男人会不会想出什么法子报复她?
看来,以后自己万一日子过不下去了,真的有要离开的那日,也得计划周详,不能有闪失呢……
韩临风看她想得出神,便笑问她在想什么。
落云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是笑问:“你那两位挚友难道没有提出帮你也敲断腿吗?”
韩临风扬了扬眉头:“提了。不过我说,我没有被山匪抓,借口不够充分,只能等着再有佳机,才能行事了。”
说完,他抱起落云便要往床上倒。
为了两个碎催折腾了大半夜,只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如何够用?自然是要搂着自己喷香的老婆再好好温存一下。
可是落云却挣扎着急急叫停,摸索穿鞋,非要下床看灯有没有真的被吹灭。
上次他不过是一句玩笑,问她怎么确定夜夜都灭了灯?
从此每晚,世子妃便多了个下地摸灯芯的日常。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韩临风只能耐心跟着苏落云的身后,看着披散着长发,穿着宽袍的羸弱小人儿不甚熟练地摸索着这间客房的桌面。
他一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可也只能引导着她快些摸天摸地。
可她摸完了桌上的蜡烛不算,居然还不放心,非要摸摸床头:“待我看看,这里有没有放……”
不待她摸完,他便一把抱起她:“难道那灯才是你夫君?夜夜都要先摸它。等你摸完,我都要着火了!你救是不救?”
落云笑着被他压在了身下,想要说些气人的话,也被他的嘴唇封住,缠绵在了一处。
起初她下定决心,为了报恩委身于他,可到底是放不开手脚,后来被他的孟浪引导,倒是好了些。
如今终于有些食髓知味,品出了这事儿的好处,被他起了头,便会放松地沉浸,那种说不出的亲密感,就算在一团漆黑中,也能品味出乐趣。
因为是在驿站,就算一夜缠绵,第二日清晨,她还是因为睡在陌生的环境而早早醒了。
不过韩临风还在睡,他昨日回来的甚晚,虽然没有下场厮杀,却也是一路车马劳顿,他还吩咐部下,今天晚些动身,让侍卫们能好好补上一觉。
落云小心地移开他搂着自己的结实胳膊,披好了衣服,摸索下地,走到窗前时,正好听到楼下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原来韩瑶醒得早,领着丫鬟在院子里遛弯,正好看到了起床拉筋练武的赵归北。
韩瑶斜眼看了半天,觉得这小子倒是打得有模有样的,可惜,还是没有她兄长打得好。
赵归北也看到了她,正想客套打声招呼,韩瑶连忙制止:“你别过来……洗了澡吗?”
昨晚,她也看到了这位公子一身屎尿前来寻帮手的样子。现在看他靠过来,她就有些鼻子不适。
小赵公子也不自信地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换了三桶水,洗了大半夜呢……怎么?还有味道?”
韩瑶对他的印象原本不甚好,语带嫌弃,叫个常人都能听出来。没想到这位将军之子却是个憨憨,还真闻起自己来了。
一时间,韩瑶被他逗笑了,忍不住以袖遮脸,畅快笑了起来。
赵归北也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冒了傻气,看眼前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他不由得抓了后脑,也跟着笑了起来。
落云在楼上听着,楼下少男少女说笑的声音,不由得也跟着微微一笑,小姑子自从出了京城,仿佛压身的磨盘被移开了,整个人清爽得不得了。
就是不知道她嫁人后,能不能依旧如此天真烂漫。
因为卧龙凤雏受伤不能前往前营,赵归北就此落了单。
韩临风要去驻扎在梁州三十里外的迁西粮草营接管总督运一职,而赵归北则是去离迁西粮草营不远的迁北大营,自然也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