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一直没有等来府尹的伸冤鼓咚咚作响,倒是苏家悄咪咪地开始张罗苏彩笺的婚事,准备从租来的院子里抬走嫁人。
显然,彩笺还是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还是听了父亲的话,准备嫁给了自己的大表哥。
当彩笺要成婚的前两日,谢氏专程来世子府,跟苏落云说起这事儿。
苏落云只是淡淡道:“父亲倒是没变,永远将自己的名声利益排在儿女之前。若是父亲和大夫人你觉得将彩笺嫁给丁家是好的,我这个嫁出去的外人自然也没话说……不过有件事,我得跟大夫人你先说好,我弟弟归雁的亲事,以后不劳父亲操心,毕竟他常年经商,认识的人脉有限。最近世子已经为他寻了几户人家,正在斟酌着验看八字。我父亲一向耳根软,他若听了别人的煽动,给归雁配了不相宜的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横竖也不能让别人顺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说得是真的,因为苏彩笺的事情,也给她提了醒,她要早点给弟弟定亲,免得父亲起幺蛾子。
世子告诉她,说是过些日子,朝廷要外放出去一批官员,若是有李大人保举,弟弟也会在其列。
等他定了亲,外放立府,自可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她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弟弟的宅院立了。
这话听得谢氏脸儿微微发紧。因为她这两天正琢磨着要将自己的侄女给苏归雁相看呢。
毕竟这么年轻的翰林编修,前途不可限量,谁家不是争抢着定下?
可是苏落云这么说,就是绝了父母之命,指明了她这个当姐姐的要做主了弟弟的婚事。
若是以前,谢氏只怕要当场笑出来,教训苏落云不懂礼节,越俎代庖。
可是这谢氏嫁过来也有些日子里,多少了解这位大姑娘才是家里真正的话事人。尤其是她将苏彩笺母女,还有丁氏一家捆来的那一出,着实是铁腕手段。
她说的“横竖不能让别人顺心”可不是气话。所以谢氏也懒得再参和继子的婚事,只陪笑着应下。
谢氏讪笑着一一应下后,便借故离去。
谢氏走后,落云立刻让人将谢氏用过的杯碗统统扔掉。
她最清楚,被父亲和后母抛弃是什么样的滋味。
因为她和弟弟也曾经陷入这样无望的泥潭。
幸好在一片漆黑里,她带着弟弟挣扎着爬出来了……
彩笺甚至努力一下都不愿意,只是惯性接受别人安排摆布。只怕是那烂泥刚没过脖子,更凄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彩笺上轿子成婚那日,到底是发生了意外。
前来接亲的喜婆入屋的时候,突然发现彩笺不见了。
等丁家人家里家外的找时,没找到新娘子,却等来官府的衙役。原来那彩笺穿着一身红衣,在两个丫鬟的帮衬下,一路跑到了衙门口,敲鼓鸣冤,将姐姐给她写的诉状给呈递上去了。
那状纸陈情恳切,条理清楚,甚至触犯的法条都标注详细,府尹倒也省事,只要验明所诉之事为真,便可当堂审判了。
苏鸿蒙借口着苏彩笺已经从族谱除名,并非他的族事,压根不想来人,奈何府尹传唤,必须到场。
待一干人等到齐,自然又是一阵扯皮。
最可恨的是那丁氏,为了以后在丁家好过,居然当场翻供,替丁顾才做起了伪证,只一口咬定了女儿跟表哥私通,犯下此等丑事。
彩笺起初还对她的娘亲抱持希望,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颠倒黑白,一时也是万念俱灰,竟然突然站起,直直朝着堂柱子撞去。
苏鸿蒙看的心惊,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若是死在眼前,心里岂能过意得去?
而且,他特别迷信风水——这一身的红衣,若是当堂撞死,岂不成了冤魂厉鬼,怕是死也要缠死两家!
就在他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翻供之际,世子府的世子妃却送来了按了手印的供词一张。
这是她当初派人捉了丁氏夫妇,还有丁顾才时,独独审问了丁顾才,让他按下手印的供词。
原本是给父亲的准备的,没想到父亲只想和稀泥,却在这时用上了。
丁顾才想要反悔,说世子妃是屈打成招。可惜府尹又不是傻子,眼前这情形怎么看不出来。
若是两情相悦亲上加亲,为何苏家要将女儿除名?若是两个私相授受,为何彩笺穿着嫁衣拼死也要告状?
像丁顾才这样的奸猾之人,府尹看得多了,只扔下刑讯的板子,按住丁顾才打。结果没打两下,丁顾才便全招了,只说自己已经知道悔过,不是要娶了苏彩笺成全了名声吗!
可惜苏彩笺却不愿嫁。
苏鸿蒙倒是想要私了,可惜他将苏彩笺除名了族谱,做不了彩笺的主了。
至于那丁氏,乃是跟丁顾才有亲眷关系,所以她的主张,府尹也不采纳。
这个官司最后,端看彩笺自己的意思。彩笺虽然愚钝,可是身边的喜鹊和鸣蝉倒是早就替她拿了主意。
这两个丫头不傻,平日看丁顾才看她们的眼神都犯恶心,岂能让二小姐真嫁了这人,所以她们当初听二小姐自己跑出去求大姑娘,便让她听了姐姐的话。
整个苏家,真正心眼好的,其实就是那个看起来像石头一样硬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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