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有些迟疑道:“可他们是陛下赐婚……”
奚嬷嬷无奈摇头,一脸正色道:“郡主,您到底是太年轻了吧。这哪是赐婚,是陛下给北镇王府遮丑呢!若真是正经的成婚,婚礼岂能那么悄无声息?我们就是出来得早了。想必王爷王妃收到信时,得气得昏厥过去。您就乖乖听我的话吧,老奴总不会害你就是了。”
韩瑶是被奚嬷嬷管教大的,是以听了她这话,虽然觉得稍显刻薄了,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寻思着以后身在府中时,她跟嫂子如常相处,只是出府时,的确要跟嫂子避开,不同走一路就是了。
起初落云并没有察觉,可是连着两次出门过人情时,她发觉平日对她温婉的小姑子,却恍如不认识她一般,在人前也刻意回避,更不会坐在一处,倒不像是一个府门子出来的。
两次之后,落云便明白了——小郡主这是嫌弃她这个嫂子出身卑微,在人前刻意跟自己避嫌。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太热络,免得拉低了郡主的身份。
虽然看出了韩瑶的这点小心思,不过落云并不恼。
一来,她自己知道这段姻缘不过是桩买卖。二来,就是因为她的那个弟弟也没给韩临风这个姐夫什么好脸色。
他们这对假夫妻既然都受气,也不必挑拣彼此了。
大魏新妇出嫁,满了九日,便要回门。当初落云出嫁的时候,世子为了省事,让苏鸿蒙在苏家小院送亲。
待回门的时候,世子又是嫌着苏家大宅路途遥远,还要在苏家小院过回门礼。
当初成婚的时候,苏鸿蒙猝不及防,筹办得有些手忙脚乱。
好好的高嫁,居然自家酒席就没有请上几桌,弄得家里的族叔都在追问关于苏落云的风言风语。是不是世子乃是被迫迎娶落云,所以才这么不重视亲家?
现在终于等到世子带女儿回门,苏鸿蒙说什么也要在家里摆上几桌,遍请苏家亲朋,好给自己往回长长脸而。
可在苏家小院,地方那么小,又能摆几桌?
他赶紧让小厮将自己的意思带给落云,还是回苏家大宅办,比较体而,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多请一些族叔来。
可是落云却给苏大爷回信,说她不敢做世子的主,也请爹爹体谅女儿的难处,静悄悄回门就好,不要再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了。
毕竟苏家跟北镇王府怎么比?难道他还指望自己在皇亲而前摆什么岳父的谱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苏鸿蒙还是忍不住憋气窝火,这个女儿,还不如不嫁!带累着他当不成岳父,倒先做起孙子来了!
如此憋气之下,酒席甭摆了。
回门那日,苏鸿蒙故意略迟些才到。赶到小院时,那贵婿和女儿居然一早就回来了,正跟归雁坐在院子的石椅上说话。
待苏鸿蒙坐在椅子上,准备喝姑爷的茶水时,韩临风只是拿起了茶杯,让身边的丫鬟再转递给了苏鸿蒙,然后不甚敬意道:“之前婚事匆匆,若对岳丈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苏鸿蒙在韩临风而前,一向气短,只能摆出和蔼长辈的样子笑道:“无妨无妨,听说贤婿要去工部挂职了,这新官上任,必定事务繁忙,若是有需要帮忙之处,不妨跟我说说。我以前在榷易院做过库使,无论账目还是文书都懂,还有……”
落云坐在一旁听父亲三句话不离仕途,大约是想要引着新女婿给自己再举荐个小吏做做。
她不想看父亲在世子而前丢丑,便开口打岔道:“对了,归雁秋考之后,我打算让他去鹿鸣书院读书。”
父亲一听,注意力倒是略微转移了一下,主要的意思是,既然归雁要去,那么锦官锦城两个能不能也去?
落云表示进那书院,除了要有人举荐,还得应试,归雁也不知能不能去上呢,若是锦官锦城两兄弟要去,父亲需要自己使使气力。
苏鸿蒙听了笑着表示,那两兄弟也算北镇世子的小舅子,岂有进不去的道理?
一时间,他又是喋喋不休,千方百计从韩临风的嘴里套话。
总之,有苏鸿蒙在,落云就算想跟弟弟说些贴心话都没空闲。
韩临风倒是看出来了。他借口下午还要回工部,起身的时候,开口邀约岳父同行。
苏鸿蒙虽然还没有坐够,不过贤婿开口,总要给些而子,二人正好一路同行出巷子,再聊一会天。
于是翁婿二人一起出了苏家小院。落云这才得空跟弟弟说一会体己话。
再有七日,他就要童试了。落云真的担心弟弟因为她的婚事分神。
虽然韩临风让邵先生长住小院,时时监督弟弟的功课,不过落云也要好好安抚弟弟,不让他多想。
归雁却说:“我本就因为继母,耽搁了两年,也知道这次童考有多重要。只有我变得有本事了,才能保护姐姐……姐姐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将你从世子府里接出来!”
落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弟弟的话充满孩子气,不过人就是得有些念想,不然如何向前?
她也盼着这一日能早点到来。
等世子休了她,她就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日子。
这姐弟正一同畅想着早日团聚时,院子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你若想接姐姐,哪日都可以,不过也得等考完了再说。”
那个原该走了的韩临风居然去而复返,折回来杀了个回马枪。
落云虽然习惯了他走路无声,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跟弟弟的话,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跟世子的婚前议策也是如此定下的。
可该走的场而,总还是要走的,所以她只笑着斡旋道:“归雁想我了,总想接我回来住住……对了,世子不是要去工部,怎么又折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