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楼声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以你从前的身份,对枫华城的了解,还有出神入化的阵法。”楼声眯起眼睛,“这一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旷世之战。”
他直起身开始抖脚,口气活像个诱拐犯:“我知道你与那东陵皇帝关系非同寻常,年少意气,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了。”
“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我楼声的弟弟,东陵揆席南沂血脉,他皇帝还和你称兄道弟。你说这样的奇耻大辱,君少辞能忍下,能忍的过众口悠悠?”
“古来最薄君臣义。从前刘玄德摔儿子收买人心,如今你眼见的镜花水月,不过是人家的手段罢了。”
我眼前浮现出君少辞沉静的眉眼,他在花树下见我鹑衣百结,病骨一身时深切痛楚的样子。身后,是接我回朝的金栾玉轿。
我眼中忽起的回忆被楼声抓住,似乎给了他更大的动力,他孜孜不倦道:“还有一件事,我偶然从父亲口中闻知。”
“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喊你三弟,”楼声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是因为你还有一个哥哥,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说起来,连我都要生分一层。当年你们是同时失散的。”
“你能豁出性命证实我们之间的联系,想必也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南沂中人,总是在南沂才大有可为。而我,可以举国之力帮你寻找。”
我又盯着他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哈哈。”
楼声扬眉:“你一连哈哈两次,是有什么想法?”
我嗤道:“你以为我会信你?或者我信你你能信我?”
“你还有选择么?”楼声笃然,“你根本没有退路。而我,就像你说的,人总有随心所欲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眼里是没有生死的。我实在舍不得杀你,想看能载入史册的东西,哪怕你选择与我为敌。”
他站起来:“卿凭,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
我仰面躺着床上,面无表情:“你学三声鸡叫,面具就会自行脱落。”
楼声:“…………”
路人在这儿看完手相,大多扔下一两个铜钱掉头就走了。偶尔遇上财大气粗的会砸块碎银下来,但倒霉的时候下来的也可能是拳头。
她是一个算命的。
说白了,就是一装神弄鬼的把戏。装神弄鬼谁不会?有轿子打前边缓缓行来,明锦华盖,丝缎流苏,中央一颗大珍珠,那准是富贾人家。说几句财源广进,金银满钵,自然讨得欢喜。要是轿旁还配了一列鞞琫容刀的壮士,又便是当官老爷,就该道青云直上,名留史简。若是普通百姓,观其衣着,察其颜色,往哪里来,到何处去,也能料对八分。总之以变应变,相机行事乃是自古扶乩正道。
为了让我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有高人风范,我特地从一个过路道士那儿买了件大土袍,偷了他的断拂尘,再扯了破布作招魂幡,咋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里是北拓国与南沂国的交界,隶属南霖。城池不大,也比较偏僻,虽然没有乱莺杜鹃和深巷杏花的明净之意,但是热闹,车流如水马如龙,行人小贩往来不绝。
我在城口就地摆摊,白天弄点口粮费平均一日两个包子,晚上就卷了招魂幡当被子靠着墙角睡,除此之外,不名一钱,别无长物。最近入冬,寒气愈来愈胜,晚上冻醒也是常有的事。
街对面有个说书的,黑帽长褂,蓄着一小溜胡须,每天尽扯些聊斋里的物事,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口若悬河,偏偏听的人还挺多。我有时闲了没事也会听上个一两段,久了也就无趣。
这时听得一声拍案,那人又开始了眉飞色舞:
“今日,我们不讲聊斋!”
下面的听众交头接耳,面露好奇之色:“不讲聊斋?那讲什么?”
说书人又一拍堂木,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很高深莫测道:“国有国君,朝有朝臣,各位………可曾听说过东陵国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