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中年男人梗着脖子道:“胡言乱语,我们金府待人宽厚,怎么会随便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稍安勿躁。”章世喻叩了叩桌面,“清风,你来仔细说说。”
“不必。”谢清风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我是仵作,不是说书的。我验尸只给结果,你要信就定案,不信找别人验。”
章世喻被堵的没话说,只好走到对面床铺躺下,伸手把灯火给熄了。
就在这一刹那,窗外雨帘一道黑影闪过。
谢清风倏地掀被子坐起来,蹬上鞋走到门口,窗口那黑影却再没踪迹了。
推开门,外面雨声骤然放大数倍,夜幕里树影绰绰,如鬼如魅。身后章世喻半坐起来,也欲下床:“怎么了清风?”
“解手,你也要去吗?”谢清风反手把门给关上,头顶的屋檐滴滴答答落着水,他向外走了几步,眼前幽魂般忽地飘过一个影子,接着一只手捂上他的口鼻,带着一丝迷幻的幽香。
他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方向斜了一眼,随即闭上眼睛整个人软倒下去。
来者扛着谢清风在夜幕中穿梭,像个跳蚤一样离开县令府,七弯八绕,由一个小门进入,最后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不用细看都知道,青山城除了金府没有别家有这底气。
“报告钱大人,谢清风带到。”谢清风被丢到地上。
“不错就是他!”这是金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舅舅,这次真是麻烦您了,侄女感激不尽。”
“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接着是一个沙哑低沉的老男人的声音,“人给你弄来了,自己看着办吧。”
茶盖徐徐滑过杯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随着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谢清风顺势睁开眼睛。
面前坐着一男一女,女的是金夫人,那么男就是金府所谓背后的靠山了。看这位钱大人的衣着,至少也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在一般人眼里的确是可以吓尿的角色,原来这金夫人还有这么个舅舅,难怪如此嚣张。
“谢清风,又见面了。”金夫人习惯性地抚了抚金镯子,又开始摆弄自己的丹蔻,她笑容装的十分慈祥,“这位是钱双钱大人,哦,你一定不知道钱大人是什么身份,他是从三品刑部侍郎,还不速速拜见。”
谢清风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站起来:“从三品是什么东西,给少爷倒夜壶都不配。”
钱双皱巴巴的眼皮抬了一下,饮茶不语,金夫人连忙道:“大胆狂徒,敢对钱大人不敬!一个小小九品芝麻官,嘴皮子如此刁钻,今日定要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他一扬眉,“听起来好害怕。”
“你……”金夫人拍桌站起来,一旁的钱双淡淡开口,“跳梁小丑罢了,何必动气。谢清风是么,年纪轻轻,口齿倒是伶俐。青山城太小了,井底之蛙不知敬畏也是常理,先抽三十鞭子看看吧。”
“是。”将人从县令府掳来的男子低应一声,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条三指粗的皮鞭,空中挥了挥,朝着谢清风走过来。
谢清风也是才正视此人的相貌,尖嘴猴腮的,和他主子一个德行。鞭子提到身边,谢清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钱大人赠礼,岂有不受的道理。你这狗奴才,可不要手软了。”
男子始终不抬眼睛,大概是不敢接触钱双的目光,不过他倒是把他的话记到了心里,第一鞭甩过来,伴随着衣服裂开的“嘶啦”声,谢清风明显感觉到背上火辣辣一片,好像锯齿飞快割过。
钱双起初不以为意,茶喝着喝着,渐渐搁下了杯子,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显然留意起谢清风的一举一动,他噙着笑偏眼往过去:“老家伙,这三十鞭也快完了,看的可舒坦?”
钱双沙哑着声音道:“鸭子死了,嘴还是硬的。不过你这小仵作的确有点意思,杀了倒也可惜……”
“舅舅!”金夫人急而脱口。
钱双抬了下手,金夫人不说话了,执鞭的男子也退到一旁:“今日给你个机会,若是乖乖听话,老夫允你在侍郞府里做个下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