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设在帝京的东南。三日一场,共三场。今日是乃是礼闱的第一场。各省的举子们从天南海北赶来,虽说经历了几日的休整,可大多也是十分疲惫。就连楚叶,都因为又要准备礼闱诸事,并且还要来监考而眼底乌青。天知道她和竹子兮回关起门来骂了多少回的司马瑾。
就因为他二人意见不合,就要让她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几名副主考挤到楚叶的身边,指着外面一个一个小格子中的举子,轻声说道:“楚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个人,算上今科已经是第五回参加礼闱了!”
说话的这人姓刘,是翰林学士,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听说三十不到中了举,会试殿试皆只考了一科便金榜题名,得同进士出身。
因为官属翰林,也不知道已经监考了几届礼闱了!
楚叶顺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小格子中的那头发花白的举子,但从表面看,恐怕也已经过了耳顺之年。
像是刘翰林这样一科中第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今生,楚叶是察举入朝,前世,像是楚家那种豪门世家的嫡子庶子虽说也会下场考试,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人人都知道,世家公子入朝容易,实在不愿下场,便以皇子伴读的身份入朝。既免了科考琐事,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楚叶从来都不知道,“礼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她看着那耳顺老人,内心不禁感慨。
礼闱隔年一次,既然是参加过五次,便是十年。十年光阴不过白驹过隙,此人攻读十年,今科……
楚叶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走出大堂,径直走到了那老人的前面。
主考官下堂之事常有发生,再加上另外一名主考官宋国老今日甚至没有出场,整个贡院只有楚叶最大,因此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楚叶快速地扫了一眼那名考生的卷子,神情未动,状若无意地向下一个隔间走去。
照她看,这名考生,今科恐怕又是无望了。
那人自然不知道楚叶的心理,参加五届礼闱的他经验丰厚,知道前几任主考官若是满意谁的卷子,便会在谁的隔间前停上一下。如今楚叶也停在了他面前,他霎时觉得自己今科定能及第。
“刷刷刷!”
他写下几个字,又将手中的狼毫笔沾满了墨,下笔如有神!
楚叶又走了几间小格子,发现她所看的这几人皆算不上大成。恐怕今科的金榜之上,是看不到他们几人的名字了!
楚叶不禁诽腹:是她眼光太高还是运气不好,怎么看到的卷子皆目光短浅?
今科会试的题目乃是屯田制。
今上登位后,为了去得军队给养和朝廷税粮,便利用士兵和无地农民耕种无主荒地。登位之初,便在许昌招纳农民种田,当年得谷数百万斛,而后朝廷大力推广道各州郡府,又在各地设立了典民官,由典民官募集农民耕种。十数年来,不知道为朝廷创造了多少财富。
然而楚叶却知道,这屯田制看似对安抚流民,开垦荒地有着重要贡献,可实际上却是剥削繁重,将农民束在了土地之上。屯田土地又不断被门阀贵胄所侵占。若是再实行下去,恐怕不出几年,便要“官逼民反”了!
可她刚刚所看到的几张卷子,皆恨不得将屯田制吹捧到天上去。
举子们都知道,今科的主考是三朝元老宋国老,而当初在朝堂上大力推广屯田制的就是他。举子们投其所好,大拍马屁,却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更是看不到屯田制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