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雁和卫严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不过那已经是一年之后。

这一次是韩雁走在街上，被一个卖报纸的小孩撞了一下，之后手里就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卫严比之前更瘦了，他换了一件破夹袄，脖子上第一颗的纽扣掉了，所以领口只能敞着，一条血淋淋的狰狞疤痕从领口延伸进去，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他那双眼睛黑得惊人。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韩雁红着眼，递过去一包热包子。

卫严用那满是伤口和老茧的手接过去，一句话没说，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双手看上去像五十岁的人的手，可是卫严还不到二十。

卫严只吃了三个包子，就又重新包好，把包裹放进怀里。

他说：

“还有两个同志在外面等我。”

韩雁点了点头。

卫严又说：

“你的枪，一共是127发子弹，这一年，我已经用完了。43个鬼子。”

韩雁又点头，忍住喉头的哽咽：

“很厉害……你，你们，都很厉害。”

卫严笑了笑，说：

“其实我从来没念过书。

“你跟我说了你的笔名那天，回去之后，我才开始学认字。不过我没有多少机会认，因为每天不是在逃命，就是在杀鬼子……后来加入了组织，有跟你一样认字的同志，我让他们念给我听……写得很好。真的。我们队长还说，有机会真想认识认识你这个进步小姑娘！”

韩雁只剩下点头。

卫严刚才说到认字那活泼的语气，突然就低沉了几分。

“我是来告别的。

“后天伊藤山治要进城，是个好机会。东北和华北的形势都很严峻，如果能成功刺杀伊藤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