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旻翘起二郎腿,轻吹热茶,悠然道:“良姑娘,你还记得孤救你的那晚,在你耳边说什么来着?”
“您说,”良嬿咽了口唾沫:“您说如果狗儿不听话,那么主人就会打碎它的牙。”
赵宗旻满意地点点头,抿了口茶,又问:“那方才孤给你这把匕首的时候,又说什么了?”
“嗯…”良嬿心砰砰直跳,偷摸看向呼吸急促的李姮娥,小声道:“您让我拿着匕首防身,若是谁敢欺负我,就、就…”
“就杀了她。”赵宗旻笑吟吟地说出这四个字,他丝毫不理会小良嬿脸色微变,更不理会李姮娥因过于惧怕而瘫软在地,他温和地看着良嬿,循循善诱:“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良嬿犹豫了,朝前看去,李姮娥这会儿满头的冷汗,双手伏地,大口喘着粗气,几近晕倒,哪有还有方才的媚态。
她明白王爷的意思,让她去杀了李姮娥。
是,她是有些讨厌李姮娥的贪婪和写在脸上的欲望,可并不代表她就要杀人,再者,姮娥到底伺候了她七八日,没功劳也有苦劳。
“那个燕窝很珍贵么?”良嬿佯装懵懂无知,怯生生地看向晋王:“我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吃了几回,觉着味儿淡得和泔水似的,满不如粥米香甜,所以我就让姮姐悄悄倒了,我还警告她来着,若是她敢告诉给旁人,我就打她耳光。”
良嬿手指挠头,小心翼翼问:“王爷,我是不是做错了?那好吧,下次再送来,我保证吃得干干净净。”
赵宗旻笑笑,没言语,他挥了挥手,让花平将瘫软的李姮娥扶到外面去。
此时,外头的寒风正紧,豆油小灯左摇右晃了会儿,将屋里弄得忽明忽暗。
赵宗旻将茶盏搁到矮几上,手拂过下裳用金线绣的云纹,盯着腕子上戴的佛珠出神,忽然道:“你小孩儿家经历的事少,孤今儿教你个道理,若想在这豺狼横行的世道活久一点,那就得警醒些,一旦发现对自己不利的苗头,必须将其斩杀于萌芽中。”
说到这儿,赵宗旻长出了口气,笑吟吟地看着瘦弱呆蠢的女孩,柔声道:“丫头,已经过去七日,你有没有想好向孤提什么要求?不能贪心,只能提一件哦。”
良嬿身子一颤,其实她早都想好了。
如今她有两愿,一愿找到弟弟良云,二愿报答王爷活命之恩,所以……
良嬿挣扎着下了床,跪到王爷脚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仰头,望着面前成熟英俊的男人,鼓足了勇气,坚定道:“我想要留在王爷身边,当您的女侍卫,替您做事,报您大恩!”
如此,一则她能有个寄身之处,不会挨饿受辱、颠沛流离,二则当侍卫容易挣到功劳和银钱,到时候她就能靠自己找云哥儿,三则也能报答王爷大恩。
这是她日夜想许久,为自己想到最好最完美的一条路。
“什么?”赵宗旻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话,摇头笑:“丫头,孤的侍卫可没那么好当,劳累不说,还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
良嬿挺起胸脯,义无反顾:“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
“莫说孩子话了。”赵宗旻打断女孩的话,转动着小叶紫檀佛珠,笑道:“孤替你做决定吧,把你许配给西平县县丞许存义,此人年轻有为、仔细妥当,如今你热孝在身,不能立马成亲,”
“我不要!”良嬿有些急了,一个小小县丞,如何有那个人力、财力和权力,在茫茫天下为她寻找云哥儿?
良嬿往前跪爬了两步,双手成祷告状:“我不想嫁人。”
“哦。”赵宗旻细思片刻,笑道:“你既不满孤给你做媒,那这么着吧,孤赠你黄金百两,你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王爷,您不是说让小女提要求的么。”
良嬿怕王爷给了她银子,立马就赶她走,她一个小小女孩,能守得住银钱?别像头先,刚讨到饭就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