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喑哑沉闷的低吼从喉咙里压抑地发出,他抓住他的手更加用力,昭示着自己坚定的态度。
随着这声低吼,牵动了伤口,涓涓的血液又不受控地往外冒,他始终拧着眉,咬着牙,忍得头上都冒起冷汗。
陈隽珂听着他越发微弱急促的呼吸,一闭眼,一咬牙,沉声说:“准备手术!”
霍爵深终于把手放下,脱力地垂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是霍家大少爷,他身份尊贵,可他为她受的伤,他要时时刻刻都记得,身体上的疼痛,也该随着心里的疼痛,一并刻入骨髓,永生不忘。
从手术室出来,候在门外的苏特助赶紧上前,霍爵深虚弱地睁开眼,沉沉说:“千万封锁住消息,这件事,不能让老爷知道。”
“是,少爷,你放心。”
一向沉稳的苏特助注视着如今这副模样的霍爵深,心尖都忍不住发颤。
霍爵深被推往VIP病房,陈隽珂迟迟从手术室出来,靠着墙,揉着发疼的眉心,手脚发软。
枪伤不是小事,况且霍爵深伤到的还是心脏,身上也有几处致命的刀伤,看得陈隽珂很心疼。
结果第二天霍爵深一醒来就爬下床要走,陈隽珂拎着早餐冷声呵斥他,“你不要命了?!你以为枪伤是小事吗?!”
霍爵深勉强勾起唇角一笑,沉沉道:“我消失太久,不是让虎视眈眈的人得逞。”
适时苏萧推门而入,带着他坚定离开。
陈隽珂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霍爵深的背影一顿骂,希望把他骂醒,“霍爵深!你以为我不知道?六年前你为了她要死不活,这次又为了她九死一生,她还不是顶着‘柳太太’的头衔活得很好!你到底要把自己搞成什么样才肯罢休!”
他并不是要故意揭伤疤,可是谁知道,刚才在手术台上,他的恐慌?
“你知不知道,你呼吸停止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怕你挺不过去,我怕你就这样去了,倘若这样,我一辈子都不敢再拿手术刀!”
对医生而言,看多了生老病死,死在自己手术台上的人也有过,可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的话,他想他真的会崩溃!
陈隽珂的话语里藏着哽咽,他好看的挑花眼深深地叮住霍爵深高大却孱弱的背影,却听见他虚弱地回了句,“隽珂,你知道我的家世,这件事,还望你务必保密。”
作为霍邱铭的儿子,被一些仇家报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他拒绝父亲的好意,不愿意子承父业,就是想远离那样的血雨腥风。可如今看来,即使从商,似乎也不大可能。
霍爵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处理公司事务,只是对外从不露面,全由苏萧一人代劳。
他也是挣扎许久,把陈隽珂的话想了又想,可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得住呢,他还是想见她。
司机带着两人在北京城里绕了许久,迟迟不回家,霍爵深倚靠着车窗,没有说话,天色渐暗,苏萧跟得紧,片刻,奔驰在一个路口停下,简染车上下来,司机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
“少爷。”
不用苏特助开口,霍爵深已经看见径直往这边来的简染。
她里面穿着一件不算很厚的格子毛衣,外面披着一件男人的黑色大衣,整个娇小的身躯全部被容纳进大衣里,惹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简染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沉稳,苏特助下车,直接为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简小姐,请。”
她斜乜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并没有多余的眼神,也没有抬脚上车,而是冷冷逼问:“跟了一路,不知道霍先生有什么指教?”
霍爵深早在简染走过来时,就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淡漠,不透露丝毫的病态。
听着女人既没有丝毫感谢,也没有丝毫抱歉的话,他心底冷冷自嘲,也对,最后接走她的人是柳澄西,她怎么会感谢他呢。
可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很残酷,他冷冷开口,“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