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令不准乱雪尾随,乖乖在白露殿等候自己,随即便敞开了衣襟,在夜色中随意奔走,他浑身燥热难耐,胸膛有如火烤,酒意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当他独身一人走到波光潋滟的池水边时,他脚下一个不稳,跌翻在了地面。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右手隐隐地发出了些亮光,不受自己控制地举起,按在了他的后脑上。
一阵微光渗入了他的后脑,慢慢洗刷修改着那些根深蒂固的残酷回忆。
三年前,江循翻阅典籍,查找消除记忆的方法时,秦牧也看得一清二楚,从那时起,他就把这方法暗记于心。
——既然小循不愿自己的记忆被秦牧的记忆替代,那自己就为小循再造一段记忆。
——等再次醒来时,小循只会记得,自己是个小小的修士,修炼失误后,不慎与秦家之子置换了身体。什么戏院惨案、洗骨伐髓、枫林截杀,统统与他无关。他还会是那个机灵、快活而嘴花花的少年。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离开了父母,来到了新的环境,除了小秋外,没人会熟悉小循。小循现在又醉意上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循,至少,至少我要把欢笑的能力还给你。
秦牧积攒了三年的灵力,一夕用尽,不过,他总算实施了自己策划三年的计划。
那人醒来了,那睁开的双眸间一片澄澈,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张望四周,仿佛不能接受现实,一炷香之后,他才默默爬起身来,做贼似的朝后花园小步溜去。
秦牧有点担心,实在没能忍住,脱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循吓了一跳,马上蹲地,三百六十度环视四周。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秦牧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小循?”
江循喘了两大口气,才调匀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哪里?”
秦牧只能极力地把嗓音调到最温和:“我在你的右手,你还是不舒服吗?”
记忆被全盘篡改的江循自然不记得秦牧,且被脑海里回响的声音吓得不轻,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怎么称呼?”
秦牧笑笑:“阿牧。”
谁想到还没能歇口气,江循就变了面色,一张脸青白交加,灼伤的感觉火一样燃遍了他的全身,他一跤跌翻在地,浑身痉挛,秦牧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儿问怎么了。
但很快,他就目瞪口呆了。
他亲眼看到,江循的四肢一点点缩小,缩短,最后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奶猫模样。
怎么可能?
小……小循是只猫?
更糟的是,在江循回过神来,生怕过路人发现自己的异状、手忙脚乱地叼着衣服往假山后面藏时,秦牧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足音。
一抹琉璃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假山旁边,他望着夜色中双目宝蓝四股战战的江循,愣了片刻,随即便走上来,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奶猫抱入了怀中。
……
故事演绎到这里,平行空间中的江循再也无法忍受,一步退开,太阳穴两侧如同被火烫的烙铁燎过,直燎到了脑仁之中,痛得他根本站立不稳,他捂着嗡嗡作响的头,勉强张口:“……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这和自己进来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自己原先是认识秦牧的,但在那个时间节点,秦牧刚刚好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所以他才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对待自己……所以,阿牧明明不是系统,还那么认真地向他解释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让他赶快习惯这里……
眼前的引路魂却会错了意,安慰江循道:“没什么,我们要幻出猫形本体,必须是在身体遭受极大创伤的时候,当年我们被秦道元洗骨伐髓时,年纪尚小,灵力还不足以我们幻化出本体,因此……”
成千上万的疑惑拥塞到了江循的脑中,冲得他头痛欲裂,他伸手抓住了引路魂,神色中含了些许的仓皇:“所以说,《兽栖东山》里记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真的有江循这个人?……我,是他的转世?”
引路魂纠正道:“不,‘我们’都是他的转世,在第一世中,江循最后没能活下来,在临死前,他以灵力破碎虚空,制造出了这样一个复刻自现实的镜像世界。一切,都与原先他生活过的世界一模一样。我们之所以轮回转世,都是为了实现第一世的江循的心愿。《兽栖东山》,就是打开这个镜像之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