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摄政

“陛下放心,老奴纵使粉身碎骨,也定办成此事!”

屋内悲悲戚戚,凭窗眺望远方的顾桢收起藏在袖中的银针,静待瑶姬收起泪,走到自己身边。

“不杀?”他唇微动,音轻到只有她能听见。

“等风来。”瑶姬玉指轻弹,将吸覆在窗棂的秋蝉击落。

她耳边的聒噪,快消尽了。

待到酉时,守在各朝臣府外的将士总算有了动静。

硬是把众臣从布置好的餐桌前扯开,命其换好官袍上朝。

都这个时辰了,上得哪门子朝?

每位臣子都被困了整天,得不到半点府外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懵。

见府外刀斧林立,也不敢有所违背,只得遵从,心里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待落脚聚集到朝堂外,忍了一天的委屈和困惑总算爆发出来。

在一片嘈杂声中,唯独张国良丞相沉默不语,只听着周围人乱舌嚼嘴。

他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吕成应、罗白反水,定会攀咬出他。

可那又如何?

区区一个苍济成,还能翻了靖炀的天不成。

现如今朝中势力大半握在他手,军机处更是对他帖服。

即便重臣对靖炀王口称“陛下”,整日跪拜又如何?

想换掉他这么个连白孔雀都守不住的废物,简直轻而易举。

民意最好操控,他没能妥善照料祥瑞在前,胡乱出兵绥廉,致使靖炀陷入两难境地在后。

且因交涉不利,惹得农业大国突狄封锁贸易道,不再与靖炀来往,对国内的经济和民生,更是造成毁灭性的重创。

条条桩桩,都足以废去这个无用的王。

这一点,在真正踏入正殿前,张国良一派的臣子均以达成共识。

背水一战,不容退却。

其余未掺和其中的朝臣皆困惑得很,四处打探消息,想知晓陛下今日这出究竟是和用意。

殿前太监喝声压言,众臣赶忙规矩排班站好。

无论待会儿如何行事,臣礼还是要遵守的。

等了半晌,却不见苍济成的身影。

珠帘晃动,那自帘后莲步轻移出现的,竟是灵妙夫人!

吴公公脸上泪痕早已擦干,端庄跟在其后,待即将走到龙椅时,派人抬来太师椅,置于下方左侧。

瑶姬面色凝重朝龙椅行跪拜礼后,在吴公公的搀扶下,坐于太师椅内。

随即,殿前太监亲自宣读皇诏,公布陛下偶感风寒龙体不适,将由灵妙夫人暂理朝政之事。

荒谬、胡闹之言刚刚有人发出,便被吴公公威严呵住。

“大胆,尔等敢质疑陛下亲谕,可有几颗脑袋够砍?”

吴公公伴驾多年,在朝中声望极高,素日又与张丞相交好。

见他出言相护,即便是张国良等人,也未敢继续质疑。

瑶姬示意将皇诏传与众臣相阅,待确认过其上的玺印后,质问才彻底消散。

因有未卜先知之术,灵妙夫人如今在靖炀的地位,可比先前的白孔雀要尊贵许多。

故而多数臣子心悦相拜,不敢有半点唐突。

张国良眉头紧锁,他们方才商讨的策略,全是对着苍济成来的。

如今对方竟临阵换帅,着实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顾桢与李玉亦在班,同旁人相比,神态自如,无丝毫意外。

吴公公脸板得厉害,对张国良等人漠视之极,和往日与他们推杯换盏时的亲和相判若两人。

“启禀灵妙夫人,微臣听闻礼部尚书罗白被传唤宫中,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李玉率先自班中站出,朗声问道。

“来人,唤罗白上殿。”瑶姬玉手轻抬,在张国良危险眯起的双眸中下令。

虎豹再呲怒又有何用?

困于笼中,徒伸利爪罢了。

张国良本以为,罗白只会攀咬他已被定性的贪污案之罪,未曾料到,这厮竟将指认他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满殿皆哗然。

与他同上殿来的,还有章启、梁度两名影卫,口口声声称张国良昨夜意图派他们掳走瑶姬,秘密送往鹤乘。

不仅如此,甚至连事后如何逃窜的路线和计划也说得煞有其事。

张国良一脸懵逼。

他只是单纯地想杀死瑶姬这个祸害而已,没考虑那么多!

原本聚集在他周遭,随时准备策应的同僚刹那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丞相?叛国?

真是滑天下大稽!

可共事这许久,张国良瞬间心虚的表情,却被他们尽收眼底。

不妙啊,这反应,这这这……

原本共阵线的脚非但没上前驳斥,反而都偷偷后退了些许。

事态未明朗前,还是暂且旁观得好。

“荒谬!”张国良等了半晌,发现往日那些溜须拍马之辈竟都在装聋作哑,只得沉声自行出来呵斥。

“老臣对靖炀忠心日月可鉴,岂由尔等空口白牙污蔑?胆敢以此重罪污蔑陛下亲封相官,该当何罪!”

尽管面上仍维持着沉稳,张国良辩驳后,却慌乱回忆此前可在罗白面前,露出过什么马脚。

私通鹤乘他始终慎之又慎,即便相交再深的同僚也未敢透漏片语。

那些知晓此事者也在朝中隐秘极深,甚至表面上不曾与他有所牵连。

虽不知罗白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扯出此事,可不管他在何处听到风声,都断没有能咬死他的把柄。

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