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顾桢也看破了红尘,想教完她之后,随便寻个歪脖子树自挂东南枝?
奇奇怪怪的。
在顾桢教她的那些毒药中,不仅有“断肠散”和“迷魂散”之类常规药,还有柳轻卿当日泼过她的那种南方秘术“皮滚烂”。
每一种都恶毒得很,周身散发着股子不祥到极致的气息。
跟他坐在炉子旁熬制这些要人命的东西,瑶姬总有种自己是反派女巫的错觉。
是路过的小孩子瞧了,都会吓哭的程度。
“你说你,没事儿研究这些有害身心健康的东西做什么?”瑶姬捏着鼻子,很不喜欢这种难闻的气味。
“反正也闲来无事,就随便弄了几样玩,倒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顾桢用蒲扇猛扇了两下,弄得炉火更加旺盛。
随之而来的,是股愈加让人难以忍耐的怪味。
瑶姬的心猛然沉下。
每一种药的背后,不知都背了多少人命。
“顾桢,你们家族,都是暮崇王世代豢养的杀手么?”她从未触及到顾桢的过去,先前也不太感兴趣。
可如今,她却隐约想了解点。
他跟玄行那种纯粹的疯了不太一样,偶尔还是能流露出存有人性的一面。
仔细想想,自从晴雾山庄将这家伙推入瀑布后,他似乎多多少少和从前发生了些区别。
可具体是哪儿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杀手?”顾桢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顾家世代,都是忠臣。”
瑶姬:……
真是滑了大稽了,她左瞧右瞧,也在顾桢脸上看不见“忠义”两个字。
前阵子还叛国被暮崇王下令追杀呢,怎么忠臣的血脉传到他这一代,就改了性?
“父母在我年幼时便为国捐躯,我是由叔父养大的。”顾桢拨弄着眼前的炉火,神色如常,像是在讲述旁人的事。
“叔父他觉得报国无需拘泥形式,世上有光就有暗,总有人得活在阴影中,铲除暗自滋生的弊端,于是就将我培养成为日后能得心应手使唤的人。”
燃烧的煤炭发出噼啪响声,为微凉的夜晚添了许多暖意。
如今这天气真是愈发的凉,手指总是冻得又红又僵。
瑶姬将手伸到炉子边烤着,悄悄观察顾桢的面色,发现并无回忆悲惨童年的痛苦反应。
依然是那般平静。
“那人蛹,也是你叔父教你做的?”她试探着问道,心想这家伙之所以形成这种极其扭曲的性格,兴许只是教养他的人不正常。
谁知听了这话后,顾桢却摇摇头:“叔父教我的是易容术和轻功之类的本事,人蛹乃顾家不外传的秘术,记载于古藏书中,被我偶然发现。”
瑶姬眨眨眼:“那你是……无师自通?”
顾桢失笑:“算是吧。”
不着痕迹地将椅子跟他稍微拉开些距离,瑶姬抿紧了嘴,有点后悔同他搭话。
这家伙坏透了的品性和残忍似乎跟童年生活没多大关系。
完全就是天生的。
啧,真是错怪那个叔父了。
张国良丞相一党的人,似乎有点坐不住。
频频跟李玉打探关于瑶姬查案的消息,甚至不惜花高价贿赂,让他从中劝阻。
以现如今的朝廷需要稳定,再经不起动荡为由,权根基□□的瑶姬暂时不要劳民伤财,重启贪污案。
毕竟此案已被靖炀王御笔亲断,若贸然再查,难免会对陛下的王威有所损害。
吴公公这边也被不少人找上了门,问东问西的,搞得他不胜其烦。
毕竟他整日跟在靖炀王身边,从未听瑶姬提过什么劳什子的贪污案。
每次去雨香阁,瑶姬除了谈论与绥廉、鹤乘的战况和往来外,便只是闲聊每天的日常。
也不知那些朝臣在哪儿听到风雨,传得还有鼻子有眼儿的。
最初吴公公还能耐着性子解释,可到后来,这脾气也跟着慢慢往上顶。
索性将再来搅扰此事的人,统统撵了回去。
这一下可不得了,前来探听消息者几乎更坐实了传闻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