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老鸨,其余的那些姑娘也是如此,仿佛她是什么稀罕物似的。
“许是相中你这张俏脸了吧。”玄行轻扫了眼她的耳垂,语调怪异,颇有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迎面走来卖花的姑娘不小心撞到他,这家伙眉梢微抬,示意自己无事。
那姑娘似乎没见过这般俊的和尚,羞得双颊绯红,纵然不小心掉出来几朵也慌得不敢捡,只提着花篮匆匆跑开了。
瑶姬搞不懂,他到底知不知自己的皮相生得不同寻常地好看。
毕竟大部分时候,玄行是全然不在意的。
就像向风春楼的那些姑娘化缘时,他若肯好好甜言蜜语讲几句,没准也像那个美妇人似的,能给些赏钱。
“话说回来,你真打算帮她?”玄行认路比瑶姬要熟点,从楚思亦那得了赵郎落脚的地址,二人正要去寻。
“钱都收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瑶姬努力避开擦肩而过的各种商贩,街上的热闹程度比昨天还甚,人头攒动的,单是好好走路都难。
玄行轻叹着停下脚,将方才收的首饰塞到她手中:“许是我看错了人,既如此,你我还是就此别过吧。”
“啊?”
瑶姬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看着手中的首饰发愣。
再抬头,横出的扁担与水挑早挡住了去路,目之所及处,哪儿还有那和尚的身影。
什么嘛,真是个怪人。
赵郎住在城边的小店中,因跟了楚思亦一路,身上愈发捉襟见肘,连正经伙食费都快付不起了,只得窝在柴房里。
得知瑶姬是情人派来寻他的,登时兴奋得两眼冒光,凑到近前来急急伸出手:“思亦可让你带钱来了?”
倒还真有,除去钱财外,还有亲笔书信。
赵郎相貌生得不凡,细皮嫩肉的,身段也好,先仔细数过银两的数量,才拆开信看。
未几时,便捧着信哭成泪人,直说自己的不易。
之前负责给二人传话的,是醉桃那小丫鬟。
赵郎是个说书先生,在风春楼里工作一年有余,和头牌姑娘楚思亦逐渐暗生情愫。
知他生活潦倒,楚思亦每月都送些银钱接济他,因此赵郎也习惯了大手大脚过活。
此次老鸨要带她赶千娇会,赵郎也就偷偷跟着随行,谁知自从过了奉司镇,被十八王爷缠上后,醉桃带给他的钱就渐渐少了。
瑶姬知内情,想来那醉桃定是被褚守盛收买,移了忠心,暗自私吞钱财。
“醉桃多日不与我联系,我还以为思亦是变了心,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事……”
赵郎的泪收得挺快,同意按照信上所言,今夜子时在廊断桥下与楚思亦会面。
再三谢过瑶姬,便揣着银子锁了门,说近日在赌坊欠下不少债,每日被人堵着门打,如今也总算能还清了。
许是心情不错,临走时,他盯着瑶姬瞧了半天,忽然乐道:“姑娘家行走江湖,也是够为难的。”
瑶姬眨眨眼,低头看了下全身,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岔子,竟被人这么轻易认出来。
“嗐,在烟花地待得久了,整日泡在女人堆里,什么装扮都瞒不过眼的。”
说着,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耳垂,笑着走了。
瑶姬怔了片刻,总算清楚了。
是耳环痕。
区区一个在青楼做工一年的说书先生,都能立即看穿她。
那老鸨和其他姑娘们……
怪不得瞧她时都是那般审视眼神,还真是班门弄斧了。
日渐西沉,街上燃起花灯,热闹程度丝毫不渐,别是一番风景。
喷火的艺人最受欢迎,也不知耍了什么花活儿,吐出来的竟似条长火龙,引得周围叫好声一片,打赏的铜钱更是仍个不休。
玄行没回吉祥客栈,大概拿着分到的五十两银子,卖完米面后径直回泉隐寺了吧。
瑶姬独自坐在客栈门外的长阶上,瞧着过往的喧嚣发呆。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瑶姬独自绕道云灵客栈后面,捡了块小石子,去砸天字一号房的窗户。
她白天时曾调查过,风春楼的仆从只管死守正门和侧门的出入,并无绕道后方巡逻的警惕性。
没过多久,窗子被插杆撑开,楚思亦迷茫地四处观瞧了一圈儿,见到瑶姬站在下方,不由露出吃惊神色。
白天几人分别时,她曾拜托瑶姬夜晚偷潜进客栈,将她带走的。
“话已传到,你将床单帐慢系成绳子,自己爬下来吧。”瑶姬双手放在唇边,轻声喊道。
纵然楚思亦再三表示过自己买通了守门的仆从,可以放她进来,瑶姬也不打算冒这个险。
对方若真有这手段,直接重金打点好小厮去给赵郎传话就得了,哪还用得着求到她身上。
楚思亦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行事,咬着唇为难地朝屋子看了看:“这、我……”
“再不下来,我可就走了。”
瑶姬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作势要离开。
对付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就必须得逼她做决定才行,否则犹犹豫豫的,磨蹭到天亮都每个完。
“别!”
果然,楚思亦急匆匆叫住她,哎呀了半晌,最终还是回屋弄绳子去了。
这姑娘的动手能力忒弱,瑶姬在下面等得花儿都快谢了,被拧成条的幔帐才慢慢顺着窗户根儿传下来。
瑶姬眯起眼,发现几截幔帐间系在一起的结扣,好像系法都略有区别。
无奈天色太黑,还不等她瞧个仔细,楚思亦已经抱着宝箱坐到了窗边。
她本来手脚就笨,能自己爬下来就不错了,还带个累赘,看得瑶姬直皱眉,劝她还是先放箱子下来得好。
“说得也是,先生,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