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狗胆。
服侍瑶姬洗漱完毕,怜莺铺好萱软被褥供她休息,便带着灯烛离开了。
瞧着门外透映的烛光和人影逐渐远去,瑶姬在心中计算着时辰。
晴雾山庄没有打更人,外面连绵阴雨也看不见月光,瑶姬裹紧了被子,温暖又躁动不安。
她躺不住了。
足足又熬了约莫两个时辰,外面雨点愈大,瑶姬翻身下地,匆匆摸过鞋穿上,悄然走到门口。
警惕地拉开条缝隙,发现外面并无看守后,瑶姬这才大着胆子离开房间。
长廊边沿浸了雨水,即使她尽可能挑干净地方走,也难免湿了鞋袜。
白天做工的仆从们显然也回去休息了,走了半天都不见半个人影。
瑶姬循着记忆来到药房,进屋前将鞋袜全都脱下藏在门后,赤着脚进去,以免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晴雾山庄谜团重重,假怜莺、昏迷的三十天和怪异的顾桢,无一不让她头痛。
但眼下,瑶姬想先找到那张顾桢只写了一半的药方。
以前做演员时,瑶姬没少接古代戏,两年前还有幸扮演过悬壶济世的女医。
为了吃透这个角色,她在熟读每一句台词的同时,还特意记下那些常用的药材,甚至是它们的药性。
演员是个神奇的职业,能在短短一世中体验不同的人生和悲欢离合,这也是瑶姬最为之着迷的地方。
顾桢爱整洁,案面被收拾得很干净,瑶姬除了那半截药方外,还找到了几张较为完整的。
点燃烛台躲在货架后,用手尽量遮住多余亮光,她仔细研究起这些方子来。
其中有几味药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应是这个朝代独有的,但综合剩下认识的那些,也能推测出个大概。
顾桢想解的是一种慢性毒,从他修改过的痕迹来看,之前的药方疗效差如抽丝,且只能短暂延缓病患性命,治标不治本。
其中有一个方子提到了针灸和熏艾,从药方排列的顺序来看,应该是不久前写就的……
紧闭的门忽然发出细微响动,瑶姬一口吹灭烛火,室内重归黑暗。
她屏住呼吸藏在角落里,半晌没听见人走动的声音,这才奓着胆子透过货架空隙观察整个药房。
门仍然关得好好的,四下空旷得很,不像有谁进来的样子。
许是风大吹的吧。
就这么会子功夫,瑶姬的背几乎都被冷汗湿透了,倒像真挨了雨淋。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再三确认无人后,才敢重新点燃烛火,掏出随身带的小花镜。
瑶姬很满意自己的容貌,在宫中总觉得看不够,遂带了这么一块。
从山庄醒来后,她发现镜子仍贴身藏着,大概是顾桢不想引起她的怀疑,才故意如此。
瑶姬将药方放到一边,用有些僵冷的手指解开扣子,褪去衣衫,露出半边肩来。
在微弱的烛光下,她认真打量自己的背部,转换了几个角度后,果然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寻到了熏艾后的痕迹,以及若干极不起眼的针孔。
瑶姬拿镜子的手慢慢垂下,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顾桢说的那个故事,八成是真的。
毒在她身上,药也用在她身上。
在昏迷的三十天内,她就是顾桢试验药性的小白鼠。
仔细想来,那日她亲眼见到怜莺被杀,虽大受震惊,但也不至于羸弱到直接晕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