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予安听完,眸光淡淡的落在她发青的唇上,然后,折身朝前走。
“跟上吧。”他说。
一路上,茫茫的,滂泼的雨。
阿平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好像更冷了。人一冷就会觉得时间都冻住了,一段路走的愈发的漫长起来。
濮阳予安在院墙前停住了脚步,望着挂着雨帘的前檐。
静默良久,他转头看向了跟了一路的尾巴。
他的目光当是,嫌弃的。
因为她手里的伞,很破,伞骨断了三根,右边的伞面完全是塌着的。阿平低下头去,将伞面往下压了压。
“谢谢……这边的路我认得了。”
雨声很大,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声音对方没听见,头也有些发沉,可能是冻着了。
同样是在铺天盖地的雨里,濮阳予安身上也早就湿透了,他没有再停留,往回路上走去。
雨幕很快就模糊了他的影子,阿平思索着,如果只是萍水相逢,他也不算坏……可怀璧有罪。
瓢泼的大雨让濮阳予安不算康健的身体受到了威胁,撑到第二日早上还是发起了热。
消息传到西戎王阿纳那,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牵连着好一些宫人挨了罚,他本就是极懒极懒的性子,雨天出门是谁也没想到的,一时不察,就叫他把自己折腾病了。
同样没被上天眷顾而生了病的阿平听说了这个消息,拎着两个憋憋的小药包回了住处,她吸了吸鼻子暗想,果然坏人有坏报,自己也一样。
天放晴了三日后,阿平再一次来到了静月湖,她在僻静的地方转了转,等了一个时辰,等到身体都木了,才不甘愿的慢慢腾腾往回路走。
刚走两步她就倏尔停住了。
濮阳予安不知何时来的,正在岸边放饵。
他喜欢钓鱼,阿水每次提起他,都会说他怎么怎么的好看。她的欢喜和甜蜜几乎是单方面的,当她得偿所愿的去了主殿当差,又被贬回来之前。
阿平耐心的等他安置好,才走过去,也不说话,就蹲在一旁,也盯着鱼线看。
不出所料,没有鱼上钩。
两人互不干扰的钓了大半天鱼,濮阳予安收了钓鱼竿,最后扫了她一眼,朝着来路回去了。
他不是每天都来静月湖钓鱼,但除了钓鱼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做,阿平根本不需要打听就晓得他平日里爱睡觉。
第三次见面是阿平当差回来路上偶然碰见的,一开始她本想跟一段路就回去的。
后来发现他越走越偏,像是走一条出宫的捷径一样,阿平吓得不敢跟了,转头要走却被叫住。
“你跟着我。”濮阳予安脸色不大好,略带病色,弱化了几分他的疏离清冷,也更招人。
阿平大口呼吸着,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我……只是想打个招呼。”
濮阳予安眯了眯眼。
“你不认得我了?”阿平仍有些怯怯的,却好似遮掩不住大眼睛里透出的亮,小声的补了一句,“上次你帮过我带路。”
“记得。”
濮阳予安看起来并不意外被人这样对待,直接的、含蓄的,各种各样的接近方式,他只是有点心不在焉,淡淡的应了声。
“你、你也记得我呀。”阿令语气欣喜,她微微抿着嘴,很浅的笑,颊边却有两颗小小的梨涡。
濮阳予安漫不经心的目光顿在她那两枚小梨涡上,他移开视线,不知道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