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上回那作为钥匙的宣武国人,一进入瘴源就因莽撞丢了命。”
江知夏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
“可据我对那裴柔的了解,她可惜命了,又特别能闹腾,也不知这回会不会为了保命,闹出什么大事。”
“但这些被占卜出来是钥匙的人,身上必然是和瘴源有千丝百缕关系的……”
江知夏暗自嘀咕,“宣武国能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位,便是靠那血蔷薇起的家,所以那身怀宣武血脉的修士才在瘴境遭了反噬。”
“那裴柔呢?”
江知夏脑洞一向很大,“裴柔身后是乾元宗,莫不是这灵月阁背后的势力,是乾元宗?”
话刚出口,她便自己摇了摇头。
“不对,乾元宗都已经是第一宗门了,没必要搞这什么光复大业啊……”
长宁淡淡开口:“灵月阁和乾元宗有没有关系我不知晓,可定然和临城是有些牵扯的。”
“蓉城再如何偏僻,也是归属临城的城池,怎的就能被这一□□占据,如此大张旗鼓地发展信徒?”
若说身为临城城主的江家毫不知情,长宁决然不信。
更何况,凭着上回的会面,长宁毫不怀疑,那江衡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
江知夏愣了愣,也悟出了其间关窍,登时脚步一顿,握着“江”字竹竿的手也一抖。
“若真的这一切都和江家有关,那、那……”
灵月阁是□□无疑。那她们知道了如此秘辛,会不会遭到那江家的报复,甚至……被灭口?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临城周遭,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宗门也鞭长莫及。
更莫说她此时在凶险无比的蓉城内,“一个不小心”丢了命,也无可置喙。
想清其中利害,江知夏额角冒出豆大冷汗,当即就将竹竿往地上一扔。
“阿宁姐姐,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此刻的江家于江知夏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她哪里还敢找上去。
“怕什么。”长宁神情淡淡的,“这里的污糟事,若真与江家有关,难道就可以被一笔带过吗?”
她眉梢尽是寒意,却并不凌人。
“若有理之人反倒畏惧理亏之人,岂不是意味着这世间道理,皆可以被黑白颠倒?”
“况且。”
长宁瞥一眼那落入泥泞中的“江”字破旗,“我有预感,瘴源会要提前开启,必须让他们带着‘钥匙’快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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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蓉城内沉闷诡异的氛围,此时的临城却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辞行宴。
城主府。众宗门被派来完成此次任务的弟子皆聚于殿堂中,仙酒佳肴,觥筹交错,甚是热闹。
江衡坐于主座,玉冠白衣,腰间碧色玉带愈添些清雅,他含笑举杯,陪着众人饮了小半盏,面上染了些绯色。
“衡不胜酒力,且城中还有些要事需处理,就先行一步了,诸位千万尽兴,就当是自己家。”
说着,他将剩下半盏残酒尽数饮下,温和一笑,便在众多恭维声中离了殿。
在迈出殿堂的一瞬,江衡面上笑意瞬间消散。
他步履不急不缓,一直走至府中某处假山,突然停了下来。
“既是故人来,何不现身一见?”
他语调仍是温和,可面上却没有笑意。
片刻寂静后,假山处传来窸窣响动,随后,冒出来个浅粉色身影。
“阿、阿衡哥哥。”
望着前方白衣翩翩的江衡,裴柔手背在身后,指尖攥着衣角,紧张得发颤。
江衡看着突然出现的裴柔,面上没有惊讶,反倒露出一点浅笑。
“裴柔。”
他缓缓道出她的名字。
纵然他是笑着的,裴柔心底的紧张却分毫未减。
她永远忘不了,在长宁坠入废渊,魂消身灭后的第三个月,她那时宛若件垃圾,被遗弃在宗门角落,心头被秘术失效带来的恐慌充斥。
而闭关升境的江衡,就在此时出了关,亦找到了她身前。
那时的江衡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急促赶来的,可面上仍带着笑意。
那点笑让她心生妄念,竟以为江衡心里真的有她,而非是受那秘术移情影响。
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扑上去,在他怀中诉一番委屈时,江衡却主动靠近了她。
“裴柔。”江衡含笑凑近她耳畔,却没再唤她柔儿,“你可真厉害。”
明明是情人一般最最亲昵的姿态,可他语调中却不带半点缱绻,有的只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