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翻看，一边偷瞄立在书桌对面的人影，心中忐忑惶恐，语无伦次：

“这、这位……大人，求您饶我一条小命，小官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两百七十七口人全靠小的养活，若是、若是没了我，这些人怕是要无家可归啦，有损功德啊这……”

光滑的桌面上显出人影晃动，书桌对面的人朝这边走动两步。

中年男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害怕得头皮都仿佛炸开，只听那人发出轻笑，如玉如泉清澈透亮的声音道：

“功德？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我……”他呐呐不敢言，生怕对方突然暴起，将他一口吞吃。

散值回家中的路途中，他便撞见眼前这位，对方态度诚恳地请他说说近日来各地发生旱情的地方。

他是官，对方是民，他可以不做理会，或是与其闲聊一番，都没问题，可他愣是不敢。

只因眼前这人虽容貌过人，气质似仙，衣着高贵不凡，但额角竟生出一对红玉般的犄角，一双眼金黄透亮，比黄金还耀眼！

正常人谁会长这种东西啊，不是神就是妖，中年男人很有自知之明，他平时虽然不做坏事，但好事也没干几件，神仙找他做甚。

只能是妖。

原来妖都长这般模样，好看极了，但让人望一眼，就从心底里觉得恐惧害怕。

威压比皇上还强。

“你不用这样慌张，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上来，我自会离开。”

“……什么问题，您请说。”

中年男子声音颤抖，只敢偷瞄光滑桌面上的影子，不敢抬头去看。

这桌子擦得好，平日是哪位小厮打扫的，该赏。

“何处洪水频发？”

“您等等……”中年男子翻起别的小册，这些都是近日下官从何处递来信息，他整理出来的。

“有西南桉原河一带，东边玉目林……”

……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

骄阳炙烤大地，野生的花草、地里的庄稼都无精打采，叶尖枯黄。

农民戴着破旧草帽，排排坐在有树荫的田埂旁。

肤色偏黑的壮汉两手搭在膝盖上，抬头望天，双眼眯起，眉头微皱。

“这天看着就不像是能下雨的。”

“是啊，是啊。”

旁边那人年纪大些，闻言满脸愁绪地附和，从头顶摘下草帽扇风。

“再不下雨，庄稼都枯地里了，听说镇里要请半仙来祈雨。”

“啥时候？”旁边坐着的另一名干瘦男子探过头来问道。

“后天，我昨儿个赶集听到人家说。”

“能管用吗？”

“别瞎说，人是半仙，肯定能管用，我还指着这些粮食吃用交税勒，不下雨，我们一家几口人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