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暑假带我去河里游泳的大伯;搬到城里后,给我准备土特产的大伯;不愿意让我在医院受委屈,出钱给我开药铺的大伯;再到后来的生死经历,如同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轮流播放。
我不知道自己伤心了多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等我反应过来时,大伯的尸体已经被我抱在怀里,眼泪将衣服都弄湿了。
怎么会死?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这一年来,看过很多人死,我也会难过,会感叹生命的无常,但当这个死去的人,换成是我的亲人时,我却根本来不及感慨,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离我而去了。
以前走过了那么多危险,以为人人已经精钢铁骨,但到头来,还是普通人一个,一样会死,被摔死、被饿死,幸运不眷顾你的时候,任何的危险都足以造成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后领子突然被人抓了一把,我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到了烂泥里,大伯的尸身也栽到了地上,我怒了,吼着揪我的那个人:“你干什么!”
鬼魂陈缓缓收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道:“你已经抱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我没有什么时间概念,胸中充斥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悲痛。
鬼魂陈又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人死灯灭,不要再多做耽搁。”
“你理解,你他妈的理解个屁!你老爹十年前就死在秦岭了,像你这种十多年没有亲人的人,怎么会理解我现在的痛苦!”我完全是下意识的找发泄口,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在揭人伤疤,不禁后悔了一下,这一丝后悔之心,让我被悲伤击垮的理智拉回了一些。
出乎意料,鬼魂陈并没有因此而恼怒,他摇了摇头,淡淡道:“这里不是留人的地方,孙国民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也死在这儿,起来,走吧。”
最终,我认命了。
现实没有给我悲痛的时间,即便大伯真的去了,我要想活着,也只能如同鬼魂陈说的一样,继续走下去。
但我不能将大伯留在这里,他的灵魂,也一定不希望留在这个地方,我用绳子捆住大伯的尸体,将他背在背上,从头到尾,我们三人没有人说话,接着,由鬼魂陈带头,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时间,我的观察力、思考力、所有的意识,都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只盯着前面人的背影,他走哪里,我就走哪里,对周围的环境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这里是洞窟的底部,很黑,很潮湿。
在某一段时间,这里很可能被水淹过,所以脚下的泥土很烂,踩下去会挤到鞋帮的位置,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烂泥的腐败气息,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是被关了几千年一样,十分沉闷。
我知道鬼魂陈在搜索之前那帮人留下的信息,王哥的状态和我差不多,但他和大伯的感情不比我深厚,因此状态比我好,虽然也沉默着,悲伤着,但偶尔也会帮助鬼魂陈搜索。
我看着他俩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背上大伯僵硬的尸身,于是深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肿胀的眼睛,觉得加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