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怎么了?”
“哦。那......你认识宋瑜的男朋友吗?”
叶甄自觉说话怪异,连忙解释,
“妈妈就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舒昀的心脏蓦然揪紧了,她何等聪明,几乎立刻意识到母亲话中有话。
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舒昀的嗓音干涩起来:
“妈,许美琳是不是又带人去店里闹了?”
话筒另一端良久的沉寂。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妈,你别瞒着我。”
舒昀握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她肯定来店里闹事了,说什么?说我勾引宋瑜的男朋友?”
叶甄:“......”
最近的一次,去年年底,许美琳带着她的老姐妹闯进叶甄的花店,砸碎一地鲜花和玻璃制品,破口大骂叶甄不要脸勾引她老公。
那时候舒昀正在备战高考,舒鹏主动约前妻出来吃饭,探讨女儿考前冲刺的问题。普普通通的一顿饭,不知道怎么被许美琳发现了,她在老公面前装得柔顺可人,转脸就冲进叶甄的花店打砸辱骂,吓跑了客人不说,还弄得叶甄不得不关店歇业一周。
舒昀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出她丑恶的嘴脸,以及听过无数遍的恶言恶语。
“一家子没教养,小学文凭生个女儿也是白眼狼,天天吃我家的穿我家的还惦记我家家产,给你一口饭吃都是我大发慈悲......”
“母女两个不知道是卖花还是卖肉,大字不识几个,就凭长得像狐狸精不知道骗了多少男人,买你家花我都嫌脏,还想开花艺工作室?现在的老男人这么没脑子好骗钱吗,别到时候又被人一脚踹了,不如趁早关门滚蛋.....”
叶甄的文化水平成为烙印在身上的耻辱纹身,人人皆可指摘。
她小时候家庭条件差,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工作了。二十出头的时候,她在一家花店帮佣,认识了当时在读博士的舒鹏。
舒鹏为她的美貌倾倒,叶甄的美丽盛名在外,当时追她的男人很多,舒鹏不是家世条件最好的,但是叶甄对象牙塔中满肚子墨水的文人有着宗教般的崇拜,再加上舒鹏外形帅气,很快就获得了美人芳心。
叶甄怀孕之后,一直反对这门婚事的舒家长辈终于无奈点头,叶甄成功嫁入书香门第,婚后全职照顾家庭,闲暇时间就侍弄些花花草草,生活平淡温馨。
然而,博士毕业后的舒鹏进入外企工作,高工资高负荷,回家面对妻子,他想要抒发胸臆中的苦闷,想探讨一些他这个层次的人探讨的话题来放松心情,妻子只能大睁着美丽的眼睛,为难地问他:
“老公,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她的普通话带有南方山城卷翘舌和前后鼻音不分的口音,初识时舒鹏觉得这柔软的腔调万分可爱,可是婚后一年、两年、三年,他却越发不习惯这咬字不清的乡下人口音。
许美琳是在舒昀三岁的时候空降来到舒鹏所在的公司,担任舒鹏的直接上司。她和舒鹏同龄,名校海归,操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留着一头时髦的棕色大波浪,妆容精致得体,全身名牌,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资本主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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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美琳结婚后,舒鹏的气运都好了起来,升职如同搭乘火箭,很快超越了现任妻子,一步步成为所在外企的大中华区高管,舒家长辈于是认定许美琳此人旺夫,阖家上下更加欣赏宠爱她。
然而舒鹏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现任妻子光鲜面皮之下,内在的真实嘴脸多么张狂恶劣,那张吟诵风花雪月的鲜艳红唇能够吐出多么狠毒下作的话。
她不仅不允许叶甄和舒鹏的正常交流,更恶劣的是她见不得叶甄和舒昀好。以叶甄的美貌,就算带女离异依然很受欢迎,然而所有叶甄愿意进一步交往的男人,一段时间之后都会莫名其妙地疏远她们,其中就包括来自四川爱吃辣的卢叔叔。
舒昀攥着手机,面朝外静立在阳台上。微凉秋风刮过脸庞,带起一绺细软头发,风和日丽,凉意却无端沁入肺腑。
她母亲是个典型的烂好人,连蚂蚁都不敢踩,然而上天从来不会眷顾好人。
许美琳恶心到骨子里,她的女儿宋瑜也不是什么好货。
而我,可以比她们更坏。
来这所学校之后,舒昀其实什么都还没做。
篮球馆那次,是陈炽主动找她搭讪,昨天的微信也是他主动加的。
宋瑜转头对着许美琳,甚至对着舒鹏随便怎么编排,舒昀不在乎,但她们欺侮到她的母亲头上,舒昀绝对容忍不了。
她要让她们身败名裂,让她们所珍爱的一切如灰烬消逝在手中。
这很难,但并不是全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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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间有选修课,校道上的学子们行色匆匆。
鄢南从校外回来,一袭纯黑的衬衫西裤,衬得眉宇清淡冷峻。
他将车停在行政楼下的露天停车场,梧桐落叶纷纷,大风刮起叶雨,他穿梭其中步行回宿舍。
中苑12号宿舍站门口,靠近水果店的人行道上,美丽的女孩脚踩路缘石,左手捏一串长条状的哈密瓜,田鼠似的缓慢啃食。
她的手肘处还挂了一袋哈密瓜,右手抓一张红蓝色传单,表情略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