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或许司马懿也不会在意什么失分。

毕竟，所谓司马世家，他有着足够的回旋的余地；作为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去不在意。

只是，如今的司马懿，却是背上了复仇的枷锁。

而想要复仇，就少不得曹叡的支持。

因此，这分，司马懿暂时还真失不得，至少在他完成复仇之前，失不得。

没办法，略略思索组织好语言之后，司马懿也是抱拳而道：“陛下容禀，微臣之想法与大司马并无相碍之处。从襄阳之战中，微臣也是得出了与大司马（曹真）几乎同样的结论。”

要不怎么说司马懿能成事儿呢，这话说的就是一个漂亮。

若是司马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反驳曹真之言，既得罪了曹真，曹叡也不一定会听。

可面对曹叡的质问，司马懿又不得不说，干脆，那就从头说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曹叡所关心关注的襄阳之战引入其中，便是瞬间将曹叡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果然，眼见着长安之事已经分析得差不多了，曹叡也是自然而然地顺着司马懿的思路将目光投向了襄阳之战。

迎着曹叡探寻的目光，司马懿也是将襄阳之战的发现缓缓道来：“实际，襄阳之败，几乎就是长安之战的翻版。汉军乃是以巨型投石车，强行摧毁城墙，进而组织兵力强破城垣，以至城破兵败。”

“投石车？！”曹叡微微皱眉，随即又有些惊喜，道：“我军可能造之？”

闻言，司马懿也是无奈摇头，道：“我军造之如此威力之投石车倒也不难，难的是，准度。”

“准度？”曹叡再度问道。

“然也。”司马懿点点头，接着说道：“蜀军之投石车，非一击而摧毁城墙，而是数次进攻，数十枚石弹击中城墙同一位置，这才令城墙坍塌。”

“数十次进攻皆中之同一位置？！”曹叡有些不敢相信道。

这就算是射箭，能数十箭正中统一位置，恐怕也不容易吧，就更别说这巨大的石弹了。

“若是如此，我军该如何是好？”曹叡随即也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此物可有破绽可乘乎？”

“有。”司马懿当即点头道：“其一，其威力虽大，但其上限恐怕也就是襄阳城这样的中大型城池，对长安抑或是函谷关这样的大城强关，恐怕无济于事。”

“这也是为何汉军没有在关中使用此物，而是以另外之物替代之原因。”司马懿随即又补充一句道。

“的确。”一旁的曹真也是点头道：“越是大型城市，其城墙制作工艺越是复杂，而函谷之类雄关，更是依山势而建，以石而攻山，自然无效。”

“可即便如此，此物对于我大魏境内绝大多数城池也已经有所威胁了。”曹叡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是接着说道。

“然也。”司马懿也是点点头，随即接着说道：“这就有了第二条弱点，此物只能对固定物体实行打击。事实上，在蜀汉防御城池的过程中，此物便已经展现过。蜀军以此物防御城池，也对我攻城之器械有过威胁，却是被我军以杂乱之行军破解之。故此，可以得出结论，此物只能对固定之物，进行打击。”

“可是，我大魏之城池也不能如那攻城器械一般移动啊！”曹叡当即也是接着问道。

“这也是末将所认同之大司马之想法，之后，我军与蜀军交战，当以野战为主。”司马懿当即也是解释道。

“原来如此。”曹叡和曹真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了然。

也就在两人稍稍定心之际，司马懿却是继续开口，道：“不过。”

“不过如何？”曹叡赶紧问道。

“不过，对于此野战之方案，末将也是有些疑虑的。”司马懿当即也是答道。

是的，兜了一大圈，司马懿终于是回到了刚刚的问题本身。

可别小看了司马懿兜这一圈的功效，经过刚刚一番的讨论，与蜀军野战的想法，已然不再是曹真一人所想，而是司马懿与曹真的“英雄所见略同”。

这样一来，司马懿接下来的疑惑，就不再是对曹真的质疑，而是自己在思考过程中不成熟的疑惑。

是需要曹真和曹叡一起来解决的问题，而不是司马懿给两人指出的问题。